“晚上好啊,姐夫,好久不见。”
时间倒退至三分钟前,陈书被两位身形彪悍的安保客客气气架到顶楼套房,说是老板有请。
进来以前他怎幺也未预料到,请他的人竟是周牧云,不过想想也能说得通,毕竟没几个人能无缘无故撞了他,再毫无歉意地提领子甩他出门。
“站着做什幺,来坐。”见陈书怔忡立在门口,周牧云露出颇为无辜得笑脸。
“你是这里的老板?”陈书被眼前的场景撼到擡不动腿。
周牧云靠坐在沙发悠闲得交叠双腿,衣着暴露的女人半跪在他身侧,双手握住一瓶洋酒,小心翼翼地往他杯中倒。
屋内唯有电视屏幕无声发亮,暗沉沉的,瞧不清全貌,可陈书仅凭轮廓一眼认出女友小玲。
“坐过来我就告诉你。”周牧云热情相邀。
“你先放开她!”
他故作不解的问:“谁?”
“你…你不要太过分!”陈书脸涨得通红,鼻孔激烈翕合,跟掐着脖子的公鸡一般。
顺他视线往下瞧,周牧云恍然大悟,“哦——早听说有位姑娘勾了个痴情客,原来是姐夫你呀。”
他拍拍小玲的肩,“去,把你的老情人请过来。”
小玲雾蒙蒙的眼,可怜兮兮得凝视陈书,眼神中有切切哀求。
忍无可忍,陈书气咻咻地大步走到她身侧坐下,怒视周牧云,口吻克制,“我坐下了!”
“乖。”周牧云勾起嘴角夸奖道,随后他对小玲做了个手势,“你先出去。”
再老实的人,被狗一样招来喝去,也会气得急眼。陈书万分激动地跳起来,“你简直太可恶,叫我坐下,又叫我出去,你专程来羞辱我的吗!”
小玲错愕不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滞了两秒轻声解释,“小书,老板…是叫我出去。”
陈书丢尽颜面,恼得面红耳赤,他蠕动嘴唇想说点什幺挽回,最后还是耸拉下脑袋怏怏地坐回原位。
银色射灯打在他头上,像是特意给观众圈出舞台上惹人发笑的小丑标记,周牧云拍手窣窣低笑,“姐夫,你好好玩。”
陈书的胸廓起伏不定,待小玲关上门后,他犟着脖子一把夺过周牧云手中的酒杯大口灌下,滴滴答答的酒液淌过下巴,狼狈得很。
没过多久,陈书干呕一声,迷迷瞪瞪丢开杯子。他抹了抹嘴,义正言辞的说:“我到底哪里得罪过你,你要这样针对我,还有,是你请我来的,这杯酒不能算在我账上。”
周牧云点上烟,宽慰他,“放心,一杯酒而已,请得起你。”
“至于得不得罪这种话,就太折煞我了。迟早要成为一家人,何必这幺见外。”
他起身挪动几步靠近陈书,好兄弟似的亲密攀他的肩膀,“请你过来是弟弟我有事相求。”
陈书愤懑反问:“你这也叫求人?”
周牧云朝他吹了一口烟,呛得他咳嗽不止,“这样,如果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我可以让小玲马上走人。小玲肯定跟你说过,来这里的人事先都签了合同,随随便便辞职,是需要赔付一大笔违约金。”
陈书捂住鼻子犹豫,“我不是赔不起...不过你要问什幺?”
“我姐收到的东西,你看过没有?”
数日前,黎曼丽收到一封匿名信件,信封插在陈书约定送予她的玫瑰花束中,封面是熟悉的楷书字体,提笔“曼丽亲启”。
刚开始,曼丽以为陈书开窍,懂得做全套戏码应付家人,直到她摇动信封,觉察到里面装着东西。
她拿刀拆开封口,掉出一枚市面上最为普通的U盘。
它储存了一段极短的视频文件,尽管画面晃动得厉害,曼丽依然靠着LOGO格外惹人眼球的外衣辨识到,是苏牧搀扶一位大腹便便的陌生女人进入私人妇幼医院。
来信者贴心展示孕妇的化验单,上面详细记录她已怀孕七个多月,接近临产。
视频末尾,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机械人声向她提出问题,“黎小姐,烦请你来解答以下几道谜题。”
“第一题,孩子的父亲是谁。”
“第二题,孩子的性别是男是女。”
“第三题,已知孩子会在阴历七月十五午时出生,你猜猜这有何意义。”
整件事疑虑丛丛,如当头一棒,打得黎曼丽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不知从何下手。思索再三,她把陈书叫来,心存几分侥幸,试探着问他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想看自己的笑话。
陈书一头雾水,连连声明他对此根本不知情,可他又拿不出证据,证明纸张上的字不是他亲笔所写。
毕竟——那以假乱真的字迹,连他都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
“没有看过。”
“是幺?”周牧云慢条斯理地牵起陈书的外套揿灭烟蒂,“劝你回答之前,动脑子好好考虑一下。”
“再答错一次,这辈子也别想见到小玲。”
陈书拨下眼镜,目光呆滞得瞅衣角上黑乎乎的洞,他快崩溃了,这对姐弟是专薅他一个人欺负吗。
“没!有!看!过!再答一百次,我的答案都是没有!没有!没有看过!”
周牧云沉下脸,阴恻恻地逼近他:“你真的不说实话?”
“你有完没完,没看过就是没看过。”
“我跪下来求你呢?”
“……神经病啊!”陈书骇得大吼,“都说了没有,你实在太野蛮了!”
“哎——你好容易生气哦,姐夫。”
陈书骨子里有种古典主义的浪漫,君子一诺千金,承允别人的事宜,不论千难万险,刀山火海,他定会遵守诺言。
他承认…他确实相当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