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准备看哪个区的房子呢？”
“您的预算大概是多少呢？”
“您想看什幺户型大小呢？”
“那您平时通勤的地铁线是哪条呢？从公寓走到地铁站预期要多少时间？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以内？”
“新旧程度介意吗？普通住宅还是高级公寓，楼层呢？安保系统的要求呢？”
看着接待阿姨笑眯眯的敬业脸，陆泉表面冷静地思考着，内心却因为毫无准备而陷入彻底的呆滞状态，半天才挤出一句：“预算在3000以下，一个人住的大小。”
工作人员大概也有应对这类顾客的经验，见她穿着校服，便抽出一本公司宣传册翻开到最后一页，展开是一张盛京都的地图，上面还覆盖着地铁线路。
“学生的话，自然是以学校通勤为主吧。那可以在学校附近的区域找，然后再按照你经常乘坐的地铁，我这边就可以给你推荐一些房源。”
范围还是太广，自己也没有偏好的区域，那只能从头开始选了。陆泉低头看着地图，“如果想尽可能便宜一点，有什幺方法吗？”
“想便宜的话，可以缩小户型，选择离繁华区、地铁站远点的房子。只是这样也会在路上浪费很多时间，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没钱还真是不敢轻举妄动，在这里坐着想也是浪费别人的时间。
“这个册子能拿走吗，我可能要花些时间考虑一下，下次再来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有什幺不懂的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陆泉接过她的名片连同册子一起放进包里，离开了中介所后便坐地铁来到医院附近。确定了自助洗衣房和公立图书馆的位置后，便进了一家咖啡厅。点了杯咖啡和三明治，就着册子上的地图，参考各种户型的介绍、大概价位，再加上交通费用的比较，大致圈定了几个区域。
做好了这一步，她才稍微安下心。没有社会经验那就慢慢积累，邵姐姐也答应过会帮忙，用不着恐慌。只是未知的麻烦肯定还有不少，这更坚定了她拒绝戏剧邀请的念头—在那种氛围下再提拒绝和她在学校的处事原则相违背。
简单地做了份时间安排表，再擡起头，天色已经黑了。
剩余的冰块早已融化，杯壁上的水珠尽数滑落杯底将垫在下面的纸巾全部浸湿。昏暗的人影相携经过，在咖啡店的玻璃墙前川流不息。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只有一层玻璃，却分隔出两个互不相干的独立世界。
屋檐的灯好似在黑暗中照亮了一片灯光舞台，仿佛观看着一场静默的电影，而她独自坐在空旷的观众席。
今天回到医院，徐停云又会在做些什幺呢，她不禁这样想到。租房定下来后她就会离开，以后估计不会再遇见。在那之前就和他好好道别，记得买点礼物送给他吧。
突然，一个行人不经意和她的视线快速相触一瞬，但他没有停下脚步，还是扬起一个笑转头继续走向属于他的目的地。而呆在原地的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金鱼。
为什幺这个时候会想起徐停云？她警觉起刚刚松弛的感情。帮住他本来只是一种心理补偿，是因为这种责任感的延伸吗—她好像真的开始同情他的遭遇。
我原来是这幺善良的人吗？
陆泉忍不住笑了笑，便收拾好书包离开了咖啡店。
“真可惜，猜错了。”
听见开门声，徐停云从复习资料中擡起头，伸手接过陆泉朝他递过去的一袋水果糖。
“学校小卖部买的，还有不少。”
“谢谢，”他笑着放到小桌子上，“什幺猜错了？”
“秘—密—”她整个人倒进椅子里，但很快被坚硬的椅背硌到，只好又重新坐直。
注视着她不爽快的小表情，“你还是先去洗澡吧，洗完就可以在床上随便躺着了。”
“有道理！那你呢？”陆泉立即起身去拿换洗衣服。
“我看完这页估计你就洗好了，你先去吧。”
“行，加油吧优等生。”
因为小腿骨受了轻伤，徐停云做不到淋浴或是泡澡。护士们也需要照护病情更加严重的病人。在得到他的同意后，便在卫生间放了塑料小凳和水盆，让他自己接水用毛巾擦洗身体。
他洗完出来，就把拐杖重新靠在床尾，扶着床沿坐好。便看见陆泉正咬牙切齿地梳着头发，和今天早上狰狞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抿唇压抑着笑意，“这幺容易打结吗？”
为了省事省钱陆泉只买了洗发水，没了以前一直用的护发精油，她的卷发很快开始打结，发质也变得更加毛躁。
“等有时间马上去剪了！嘶—！”
“你轻点，我来帮你梳吧。”徐停云很快就看不下去，伸手接过梳子。
“真的？你梳就不疼了？”有人愿意为自己服务，她当然乐意。于是盘着腿坐上床，背身向他。
“有点耐心嘛。”刚被吹好的头发还带些热意，蒸腾出带着湿气的清香。徐停云握着她的头发慢慢往下梳，遇见打结的地方就停住用手揪开再梳。
而陆泉也不闲着，举着手机搜起租房网站，浏览起上面的租房信息，多对比对比总是好的。不过首先还是得把心理标准降低，毕竟之前住的可是那个铁玫瑰。
徐停云侧脸从背后悄悄看她的小动作，当她烦恼时就会像这样微微嘟起嘴巴，可爱得像个真的小女孩了。带着随性弧度的黑发慢慢柔顺地落在自己指间，他揉捏着一截发尾，低头在嘴唇上碰了碰。
然后擡起眼，眼皮深深折进去，很平常地开口道：“陆泉，你也帮我一个忙好吗?”
陆泉愣了愣，“可以啊。”
“我今天后背一直有些痒，不知道是不是起了痱子，能帮我看看吗？”
说着，他就主动背过身，反手摸了摸左肩胛骨的位置，“就是这里。”
陆泉沉默地看了两眼他微笑着的侧脸，还是拉起他宽大的病服直到肩胛骨的位置，视野立即被他大片苍白的皮肤占据，消瘦而清晰的背脊惹人怜爱。
这个徐停云—她皱了皱眉，伸手按了按那边，光滑一片并没有什幺痱子。她正要开口，忽然，一根长发从拉起的衣服上垂下，弯弯曲曲的弧度正是她的头发。
陆泉不禁好笑地取下，放开他的衣服，“抱歉，罪魁祸首好像是我。”
他转过身，些微凌乱的病服松松地笼罩着单薄的身体，被拉斜的领口露出大片锁骨，而他毫不在意地一笑：“不是痱子就好。”
他正伸手准备接过，那根头发就被陆泉扔进垃圾桶。她顺便也把掉在床上的头发捡起来，“看来要早点找房子，不然迟早要掉满你的病房。”
徐停云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发心，呼吸的热度触碰着她，“可我不讨厌，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帮你梳头。”
陆泉的动作一顿，想着刚刚从手机屏幕中看到的画面，还有最近他富有暗示的话语、动作。她擡起头望进他含笑的双眼，冷淡地问道：“为什幺？”
如果他现在跟她表演深情的戏码，她会毫不犹豫给他一耳光。她愿意和他维持目前的虚假和平，不代表能容忍他的耍弄。
徐停云惊讶的同时又忍不住展颜一笑，在即将和她鼻尖相触的距离停下，手指搭上她的手背，引诱般轻问：
“你这样问，是真的想知道答案吗？”
似从她警告的眼神中得到回答，他继续说道：“之前就说过，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注视着她皱起的眉，他的笑意更深，“想你为我做的一切，想我们的初次见面，我倒在地上看你。”
他伸手抚上陆泉的眼尾，“那时你冷漠又厌恶的眼神。”
“于是不禁感到奇怪，”脸上适时露出纯真的疑惑表情，“陆泉你，并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性格吧。”
“那你为什幺会帮我？为什幺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陆泉冷淡地任他动作，“那你想清楚了吗？”
“也许没有想清楚的人是你。”他漂亮的双眼餍足地眯起，痴迷地品尝着她眼中突生的警惕。
“你和张律师谈了什幺我一点不关心，获得了什幺好处我也一点不在乎。”
“我开心的是知道你真正目的的那一刻，甚至连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他歪头露出一个愉快朦胧的笑，“你是乐在其中的。”
“即将脱离家庭的你不想一个人变得孤独，所以你才会想帮我，因为你想让我也落入孤立的境地，就像你一样。”
“我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我说的对吗陆泉？”他邀功一般可爱地垂下眼睫，幽幽的低语瞬间勾起陆泉心中阴郁的愤怒。
随着徐停云的一声低呼，陆泉忽然爆发，狠狠捏住他的脸将他按到床上。另一只手压在他脸边，黑发纷纷垂下将他禁锢。而徐停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反抗，乖巧柔顺地躺在她身下，沉郁的眉眼反而开始凝聚古怪的兴奋。
“你说够了没有。”
火热的视线直直盯向她冷漠昏暗的脸庞，不断扩大的笑容竟渐渐撑开陆泉的手指，在他脸上形成一种扭曲可怖的怪笑。
“承认自己害怕孤独，就这幺让你生气？真是孩子气ーー”
陆泉擡手就是一个利落的耳光打断了他的笑语，不过明显和之前凶狠的力度不同。
徐停云只短暂一愣，便越发开心地笑起来，“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难耐地压抑着沙哑的嗓音，脸颊上开始泛起滚烫的粉红色，语气却甜蜜得近乎耳语：“陆泉，那天晚上，你为什幺要发烟花的视频给我?”
“旁边的女生是你的朋友吧。”
“这样就更奇怪了，在那个欢乐的时刻，你却想起了只见过几面的我。”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幺？”紧盯着她的眼珠开始不自觉左右转动，声音快乐得颤抖着高昂：“即使有她的陪伴，你依然感到了寂寞。因为你觉得那是只有我能体会的--唔！”
陆泉定定地看着，突然低头堵住他的嘴唇。用力地捏着他的下巴，近乎发泄而粗暴地咬扯。
“唔唔--”
徐停云骨节突出的手指无力轻扯着她背上的衣衫，被掠夺呼吸的窒息感和被撕咬的疼痛让他兴奋得头皮发麻，放空的瞳孔仿佛失去了知觉，所有的感觉都集中于她强势入侵的唇舌，粗糙的舌苔毫不怜惜地扫过他敏感的口腔内壁，火辣辣的疼痒一瞬间扯断他的快感之弦，欲望激荡着让他放肆地卷缠而上。
陆泉刚有些后悔地离开他，却发现已经太迟了。
徐停云已经双手按住她的后脑，手指藤蔓一样吸附着她的头皮。而他十分不满于陆泉的忽然抽离，还氤氲着迷离的眼，探着鲜红的舌尖，使劲拗着头可怜又委屈地轻哼着，纠缠不休地追含她的唇。
“还要-唔-陆泉—还要—”
沙哑而娇柔的声音乱揉在她唇上，陆泉被他彻底缠住了。
——
这样改会不会更好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