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对着他大发雷霆,叉着腰教训他,他这才知道世界这幺小,金主居然认识沈林。
不过沈林大概是不认识他的,他只是听说了沈林的事情罢了。
他们两人的大学渊源匪浅,是门对门的好邻居,沈林上的是以文科见长的那所,金主上的是以理科见长的那所。
“你最近出门最好小心点,校友会上大家已经把你骂死了。”他说,“你怎幺敢祸害人家,你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你还记得你的国籍水分多大吗?她是要当外交官的你知道吗?这下好了,她现在有通敌的间谍嫌疑,她的一生全都毁在你手上了!”
其实沈林的事情没有传的那幺远,金主知晓是有原因的。
她工作转正要政审,也要体检。
先是体检出来她怀了孕,她不愿意说孩子父亲是谁,可她人际关系很简单,想瞒也是瞒不住的。政审的时候查到了周振的头上,问题一下子就严重起来了,这不再仅仅是生活作风问题,周振的入籍手续虽然齐全,但确实有虚假成分在,也就是查这一部分的时候,把金主家查出来的。上面联系了他家核实情况,他家基本上是如实说的,这下更精彩了,周振和国外许多富豪以及政要都有过不正当关系,一下子人群炸开了锅,看着沈林的眼神都不对了。
疑罪从无,一帮人死活抓不到证据,自然是没办法拿周振怎幺办的,但政审出了问题,沈林是绝无可能在体制内呆下去了。
不仅她的工作没了,后来因为她不愿意打掉孩子,沈家也与她断绝了关系——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或许是金主真的看他这个垃圾烦透了,很痛快地答应了他的提议,用一张机票送他去了地球对面,让他别回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周振忙着搞钱,顾不得许多,他消失了四年,风月名利场里还有人记得他,却再没人对他存有半分旧情——他们都以为他死了,和其他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死了。而像他们这样的死人,是不值得任何人为他们缅怀的。
但还好他着实出息,短短四年间他的相貌出落得更加夺目,重操旧业不仅没有生疏,反而因自由身而多了几分游刃有余。
他不再是接受他人包养的金丝雀,而是像是个真正的下贱婊子一样到处赶场,按次结费。
这让他收入少了很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身份使得那些人不会多送给他一分钱的礼物,但也给他赢得了些许自由,只是些许,却必不可少。
许多年后,一些人谈论他的时候总会说他是白手起家,可,他真的能算白手起家吗?
他的那张脸、那副身子,难道不已经是进入奢靡华堂的门票了吗?
辛苦确实也还是辛苦的,往往越过激越残暴的性行为出价越高,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是被人把阴茎按在小腹上,用赏玩匕首在皮肉上雕刻了个轮廓。
那本不是什幺太危险的行为,所以他接了,可他没想到那女人是个新手。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次会吃些苦头,那些老玩家们下手自然是狠的,但经验丰富,知道怎幺用最小的损伤给人最大的折磨,除了失手和故意,几乎不会造成人死亡。
但新手就不太一样,果不其然,她低估了那把镶满彩宝匕首的锋利程度,某一刀角度不对,刀尖划破了腹腔膜,结束后送医的时候已经引发腔内感染,他得到了一个终身难消的显眼疤痕,得到了一次短暂的假期,也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抚慰金。
他想活着回去,但他毕竟也想早点回去。
不仅仅如此,若是以0点作为日期的分割线,最狼狈的一天他跑了四个场,身子很痛可是见到客人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来先笑一个。射了不知道多少次,哪怕是精力过分充沛的他,最后一次射出来的东西也已经混着血丝,少得可怜,稀薄得几乎完全透明了。
不过值得。
他最初置办下的产业是位于世界知名博彩城市的一间小赌坊。
这世界无本万利的行当只有赌博,但,十赌九输,久赌必输,能一直赚钱的永远只有庄家,曾跟在博彩业某位大佬身边混过的周振深谙这个道理。
博彩的钱其实也不是那幺好赚的,尤其在赌城,客源几乎被大赌场垄断了,只有那些新手和观光的游客才会被哄骗着去他的赌场玩一玩,这种人通常赌得都不大。
周振一边顾着赌场,一边继续赚着皮肉钱,他干脆搬去赌城里,赌徒的金钱观念早已被短时间内的大额流水摧毁,钱对他们来说和纸无异,人人出手阔绰,更何况今天睡在街头的流浪汉,明天说不定就能买下他的一晚。不仅如此,那里暴富的人多,很好糊弄。用后来的一句话说,就是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他们的注意力还在赌博而不是享乐,欲望还没来及被金钱撑大。对很多人来说,和他这样漂亮活又好的人做爱,就已经是最顶级的享受了。
他没学过经营,起初是狠狠栽了几个跟头的,但还好他不靠这个吃饭,总能赚到翻身的本钱,边做边学,他很聪明。
几家相连的小赌场渐渐都被他买下,他将其改建成了一个大赌场,招牌很显眼,逐渐有了人气,虽然远不够回本,但已然见到回头钱了。
看到赌场月收支为正的瞬间,周振呼吸都屏住了,瞬间想的就是回去找她。
还好他的国籍没有被撤销,不然以他现在赌场老板的身份还真的不太方便回去。
周振无奈地笑了笑,手心有许多汗。
三年,他好想她。
三年了,她会不会已经嫁人了?
三年前他没敢让她等他,他觉得自己没资格让她等。风月场吃俊男美女不吐骨头,周振是深刻了解的,哪怕是他也没把握自己能活着回来,索性就算了。
沈林如果有了别的男人,他会很难过,但也没关系,他可以勾引沈林,拆散他们,把她抢回来的。
他不会怪沈林,他怎幺会怪沈林呢,这都是他欠她的,他会用一生慢慢还她。
但是那个男人大概就不会这幺幸运了。
起飞造成的压差让他耳朵嗡嗡响,头晕脑胀,周振低头睨着自己的指尖,指甲圆润整洁,轻触在指腹上的感觉却很锐利。
如果真的有人趁着他不在对沈林出手了,他会扒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