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亚胡吃海喝一直到返校日都没回来,期间和老师打过几个视频,都匆匆忙忙挂断了。
一直到发成绩那天,我们一行人才赶到学校,把行李寄放在了宿舍楼下,就风风火火去了教室。
浦东说是要保护学生隐私,避免对成绩的攀比,让学生因此产生心理问题,近几年的成绩都放在信封里给到学生手里。
教学楼里学生都在鬼喊鬼叫不敢拆信封。
我是真的觉得没啥,跑去办公室当着一众老师的面说拆就拆。
我的手有些许颤抖,不是紧张,只是老师们看我的眼神有些渗人。
打开了。
这时有几个男生风风火火地跑进办公室,呆子同桌也在其中。
他们叫嚣着,却不敢打开信封。
我声音有些哑,打断了他们:“我已经打开了。”
室内一片安静。
考得好到不可思议,每门都比老师给我估得高。
我压抑着要飞升上天的喜悦,佯装宠辱不惊的样子说自己语文没发挥好。
暗地里却星星眼望着我家的老师,他回以微微笑。
“我靠!”呆子同桌骂了句脏话,被旁边隔壁班的语文老师用书本敲了一记脑袋。他赶潮流似的也打开了信封,总分和我一样。
他冲过来把我抱起转了一圈。
“神经病啊你!”我挥舞着手要打他。
他躲开我,连声道了几句“谢谢老师老师再见!”就抓着我跑了。
我仿佛听到办公室里别的老师的调侃嬉笑,和我家老师铁青着面孔训斥早恋的声音。
后来回家后老师不知道为什幺也没说什幺,不管是对我的成绩,还是对我的呆子同桌。
教育局明面上不让排名,排了也不让公布。但老师说我区前1.5%稳了。
知道了分数后好像学训也没什幺了,浑浑噩噩混过了一周,和老师一起翘了结业典礼出去玩了。
本来是想去迪士尼的,毕竟寒假一开始迪士尼的门票就要断崖式增长。
但想了想也不差那些钱,寒假前一天人流也不一定小,再说来日方长嘛。
后来就决定打卡几个今年心心念念却因为一模考错过的地方。
一周的学训又让我的生物钟调了回去,六点半时我准时醒来。
迷迷糊糊爬起来,老师也已经醒了。
那天我穿了长款的黑色大衣和吊带长裙,化了妆。老师穿了件短款的黑大衣。
那天有好多人夸我们般配。
老师陪着我去了tx淮海的fourtry,去逛了Andy Worhol的画展,下午不想回家又去了南京路,看了中国工人文化宫里某明星的个人展子,出来跑到隔壁和平影都随便看了部动画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天空已经拉上了夜的帷幕。我脸还在发烧,跟着老师过了南京路的地下桥,挽着老师在南京路上压马路。
晚风吹拂,新世界的灯光漂亮得好像另一个世界,某商场的大屏幕上放着阿迪达斯的新年广告,我见到易烊千玺出来,尖叫了半天。
感叹完大上海的瑰丽,我仰头看老师,他的眼眸反射着商场的灯光,亮闪闪的,我又在里面看见了自己。
几乎没有犹豫,我踮脚吻上了老师的唇。
他搂着我的腰,一下一下回应。
那一刻,我们站在上海的市中心,眼里只有彼此。
……
“颜颜!”
一道声音划破了我们所构造的屏障。
忘了说,我姓颜,名卿,平生最讨厌别人叫我颜颜。
我回头望去,意料中的看到了那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人。
老师下意识地拉紧了我的手,挡在我前面。
“先生您好,请问您……?”
西装男人打断了老师的问话,他的目光滞留在我和老师紧紧相扣的手上,“你他妈谁啊?放开颜卿的手!”
我躲到老师后面不说话。
西装男人强硬地拽住了我的胳膊,拉得我生疼。
我很小声地喊了一声:“爸。”
声音被狂风冲散,但我爸应该是听见了,我听到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但这怎幺可能结束。
“先生,我是颜卿的男朋友,鄙人姓徐,名裕安。请问您是颜卿的什幺人……”
我听到老师报出姓名的那一刻,心就咯噔一下悬了起来。
老师文绉绉的问话再被我旁边这位狂躁的西装男人打断,这次,老师直接被揍了一拳。
“你他妈是徐裕安?就那个他妈的复旦老师!你他妈配做老师吗,颜卿还未成年,你他妈就下得去嘴……
……
……”
老师没有接话,他松开了我的手,我想他猜到了对方是谁,他只一声不哼地承受着一切。
后来是路人看不下去,要去叫保安。我爸的秘书匆匆赶来,把我和我爸拖走了。
我回头望了眼老师,他好狼狈,低着头,嘴角带着血。
背后新世界的灯光依旧夺人眼,周遭的人们对他指指点点,风刮得猛烈,他好像要被吹倒。
那天,我第一次从我那位衣冠禽兽的父亲嘴里听到脏话,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向来是我的光的老师如此黯淡。
那天,也是我最后一次以师生身份与老师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