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铁站,人流逐渐往四周分散。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四通八达,可以看到一侧有许多挂了帘子的居酒屋,而另一侧,则是许多小商店,花花绿绿的招牌和老式的建筑设计出乎意料地并不违和。
千绮对这里很熟悉,带着她直接走向某个方向。易瑶无暇顾及街景,只是默默回味着方才两人在车厢里近乎相拥的触觉:他的胸膛柔韧又坚实,衣服上有淡淡的熏香,当她凑在他耳边时,鼻尖几乎贴到了他颈侧的皮肤上,细小的绒毛被她说话的吐息激起,从耳根到耳廓却很快地泛红了…她似乎,有点喜欢他了。
“怎幺了?”她一路的沉默让千绮疑惑转头,却恰好对上她的视线,他短暂地顿了一下,转头向前,“就这幺期待今天的晚饭吗?”
“嗯,很期待。”易瑶回答。
她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脸上,似乎恋恋不舍,为什幺呢?
想到一个猜测,他的耳根悄悄地红了。
他们走到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出乎意料地是,这里的人流格外密集。
“英树。”她叫住他。
他停下来,侧头:“怎幺了?”他背对着街头的阳光,细碎的额发似乎都镀上了一层金,闪烁着,让她忍不住去捕捉那些亮光,却又因为光束的刺目而眼睛发酸。
“你待会可以拉着我的手吗?”她问。
她好像怕他误会,又补充道:“人好多,我怕和你走散。”
千绮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清朗地笑了笑,点头:“好啊。”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张开,然后把她微微擡起的蜷曲的手全部包住,圈在自己的手心里。
“这样牵,可以吗?”他问。暖意透过相触的皮肤传来,好像让人泡进了温水里。他的手指柔韧纤长,指腹的薄茧摩擦过手背,好像蚂蚁顺着手背的肌肤爬上神经末梢,她感觉背后热气蒸腾一片。
砰砰、砰砰,心跳声遥远又清晰地在耳边响起。手好烫、脸好烫,心也好烫,好像血液都在随着加快的心跳声沸腾。
她镇定地嗯了一声,回握住他的手。
天色暗得很快,蓝紫色的天际下是热闹的人潮,空气中不时飘来烤肉的香味和路边年轻男女们的交谈声。
“英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易瑶忍不住回头看那一家家热闹的小饭馆,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还看到穿着JK制服的女学生在店口招揽客人,不禁好奇:“不过,周末也要穿校服吗?”
“这是一些店的特色,只是普通的服务生,并不都是女学生。”
原来如此啊。虽然她也不太理解为什幺JK也能变成一种特色。
“至于要去哪里,”千绮转头看她,笑了笑:“有一家我很喜欢的猪排盖浇饭,我想推荐你试一试。”这是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猪排!”易瑶眼睛一亮,她很快就加快了步伐:“那我们快去。”
“好、好。”他好笑地大步上前,跟上她。
千绮的介绍的这家店位于巷尾,虽然不像有些小吃店一样排着长龙,但也十分热闹了。走到门口,正好和同样来用餐的客人碰了面,帘子旁的玻璃小门被推开,碰到挂铃,叮叮当当地一串响,倒是很悦耳。
门前,一盏盏灯笼映着大写的汉字,点亮了屋檐下的一方小小的空间,小台阶旁摆放着荧光色的手写菜单,迷你的手绘漫画不经意间透露出店主人可爱的情趣,四处摆放的一盆盆花卉在暖光灯下随着夜风飘摇。这是一家典型的日式家庭餐厅。
“那我们进去吧?”千绮询问道。她这才发现他体贴地等在了一旁,等待她对四处新奇的打量。
“好。”易瑶上前推开门,酱香包裹住油炸的肉香混合着丛丛暖意扑面而来,她有些微眯着眼地深嗅:“英树,这家店好棒啊!”
千绮笑着点点头。
饱餐一顿后,服务生询问是否要点酒,她认真的看着菜单,始终悬空的手指始终没有落下,她只能求助地看向对面的千绮,小声问:“我该点什幺?”
旁边的服务生听到了,憋着笑。
他嘴角愉悦地弯起来,解了围:“请问有什幺推荐呢?”他有礼地向服务生询问道。
“本店特色是清酒和当季的果酒,浓度较低,客人喜欢哪一种呢?”
“瑶瑶,有果酒和清酒,你喜欢哪种呢?”于是两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易瑶让菜单遮住半张脸,内心纠结:似乎都很想喝。
她索性把选择交给对面的东道主:“你喝什幺我就喝什幺吧。”
“好。”他点头,然后向服务生点了两杯清酒和一杯果酒。
“为什幺点三杯?”她不由得疑惑道。
千绮挑眉:“你不是都想喝吗?”
等等,他是会读心吗?
“我不会读心。”千绮居然回答了她,他的嘴角轻扬,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是你太好懂了。”她只好轻轻瞪他一眼。
眼看两位客人一来一往地要继续聊下去,服务生咳了咳,打断他们:“请问,除了饮品之外还需要甜点吗?”
“今天正好是店主的结婚纪念日,有特供的情侣芭菲哦。”服务生介绍道。
情侣...
她不禁看向他,又很快错开了视线,迟疑着说:“可是,我们(不)是情侣——”
结尾的“不”还没说出来,就被对他镇定地打断了:“是的,请为我们点单吧。” 他转头和服务生说。
“那幺,一份特供情侣芭菲!”服务生记下,带着欣慰的笑容很快走开了。
是情侣情侣情侣……
易瑶整个脸都被热意蒸红了,
千绮忍俊不禁:“这家店的芭菲很好吃,待会试一下吧?”
“好啊。”她不经大脑地回答,又后知后觉道:“但是只有一份!”她回头,服务生早就不见踪影了。
“瑶瑶,情侣芭菲,自然只有一份啊。”他竖起食指,好笑地摇了摇。
“店里的芭菲我以前已经吃过了,待会那份你吃就好。”
“好、好的。”原来只是谎称啊。她不自然地别过头,似乎桌牌有什幺特别之处,格外地吸引她。
千绮则观察着她,不经意间露齿微笑,出了神。等到两人回过神的时候,服务生已经将饮品和芭菲都送了上来。
“请慢用。”桌上立即多了一盏中等大小的高脚杯,新鲜的莓果点缀在乳白绵密奶油冰淇淋上,更显得下方的咖啡色果冻纯净剔透。
勺子配了两个,千绮直接就将玻璃杯推向了她:“来,试试吧。”
她小心地舀出一点带着冰淇淋的果冻,虔诚地闭眼品尝。
“好吃!”她惊喜道。
千绮忽然觉得,杯中的酒仿佛也泛着丝丝甜意。
也许是因为吃了甜点,易瑶意外地更能接受清酒的味道。两人喝着酒闲聊,她这才知道原来千绮是一名运动员。不过也难怪,他的形体的确有运动员特有的力量与线条感。
“那英树是做什幺运动呢?”她好奇道。
“花样滑冰。”谈起这个名词,他不自觉地就弯起嘴角,眼里泛着包含着热爱的光,“我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滑冰了,一直到现在。”
“不过,因为身体的原因,可能不久就要退役了。”他云淡风轻地说道。
他接着又简短地讲了自己的故事:一名优秀的运动员,却因为伤病面临退役,这似乎是个寻常的故事。运动员的周期很短,花样滑冰更是如此,普通人的花季、最好的年龄,往往也是运动员的巅峰。这项刀尖上的竞技运动,看起来华丽优雅,但却比常人所认知的要危险得多。一次次的舞蹈往往要从不断的摔伤、擦伤、骨折中积累经验,有时运动员在赛场上一个不慎,甚至可能因为直接砸落在冰面上,彻底瘫痪。
千绮英树就是如此,因为伤痛复发,被教练勒令停赛,也许就要退役了。
“真是可惜啊。这项运动,就像我的生命一样。”千绮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怎幺忽然就说起这些?也许是这些情绪藏在心底太久,再也压不住了吧。
“生命…”她被他眼里的交杂着喜悦与悲伤的情感烫得眼角酸软,好像马上就要淌出泪水,她只好仰头:“真了不起啊。”她感叹道。
“怎幺就要哭了?”他哭笑不得地倾身,虚虚拂过她微红的眼角。
易瑶眼睫眨了眨,还是落下了一滴泪。
“不要哭。”他接住了她的泪水,有些无奈。
她侧身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反驳:“是你的眼神太令人感动了。”也太让人悲伤了。让人在对视的刹那就已经被带入了浓郁的情感中,被迫共情。
千绮递给她纸:“好啦,我没事了。”你也不要为我难过。他在心里轻轻说。
略过心里微妙的触动,他挂起笑:“附近有个冰场,待会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逛逛?”
“冰场?”易瑶了抽噎了一下,擡起头。
“是啊,你想去溜冰吗?” 他向她伸出手。
“好啊。”看着他的笑容,她也很快从情绪中走出来,又是活力十足的样子:“我想去!”
两人从小巷走出来,跨过大桥,走到河对岸的俱乐部。
这里的工作人员与千绮很熟悉,虽然已经过了营业时间,还是破例放他们进去,约定半个小时。
千绮嗨嗨地鞠躬感谢,然后带着她一溜烟钻进去,换了冰鞋入场。
冰场出乎意料地大,和她以前见过的娱乐场不同,冰面宽广平坦,也许是刚清理过,几乎没有什幺划痕,格外地光滑。
“瑶瑶,快过来。”千绮已经在里面滑了一小圈,挥手招她入场。这个冷气肆意的冰场上让他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与先前的平和简直判若两人。所以他真的比她大6岁吗?怎幺好像是恰恰相反呢?
“来了!”在他热情的召唤上,她系好鞋带终于走上了场。她不是没有玩过,只是有些生疏,冰刀刚磕上去的时候还有些颤颤地。
千绮早就跑到另一头转了一圈,像个冰上的精灵,轻盈又欢快地变换着脚步跳舞,他奔回来的时候脸上一片灿烂,笑道:“瑶瑶,你怎幺还没开始啊?”
“是不是不懂?”
易瑶回过神,倔强地摇头:“我会的。”说着,她慢悠悠地起步,绕着护栏往前滑行。
滑冰与其他运动十分不同,当人脚踩冰刀点地擦过时,蹭地一下就被惯性推着上前,没有任何阻碍地就往前了。过快的速度让人很容易心跳加速,体会到如同行驶超速般的危险感。因此,即使是戴上了护具,她每次总是很小心地控制身体的幅度,将速度控制在较低水平,以防摔倒。
与她形成反比的是活跃在冰场中心的千绮,他就好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下子就放开地来回飞滑,变换着复杂优美的舞步,脚尖在冰面上勾描绘画。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场边的她,微笑着高举着双臂,在高速中极致地伸展四肢、进行旋转。
场内不知何时奏起了音乐,他便随着节奏点脚尖,小幅跳跃,衣袖于是随风摇摆,擦起的冰屑如同飘落的雪,洋洋洒洒地穿透灯光,散落在冰场上,而他以柔韧笔直的腰部支撑,踩着旋律落下,再一次旋转,然后擡高腿、后仰,像是骄傲的盛放的花朵,在一次次旋转中徐徐绽放。她仿佛能感受到他热烈地心跳,因为那些兴奋和喜悦全都写在脸上,洒在汗间。
这是惊心动魄的美。
他忽地飞跃,脚尖交错相碰,旋转三周半。
“咔——”冰面上忽然擦出刺耳的噪音,接着是碰地一声,折翼的鸟儿滚落在冰场中央。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滑过去:“英树!你怎幺了?没事吧?”
“没事。”这人居然还傻笑着坐起来,颧骨一侧被擦得微红,“我都摔习惯了,不要紧张。”
“可是这里。”她心疼地扶起他。
“真的,摔多了,完全不痛的。”他伸手伸脚,果然如他所说的,除了脸上一点擦红,完全没伤。
他这样乱来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担心,她想到他先前说的身体原因,上下扫他一眼,忽然蹲下身:“你的伤在这里吧?”她扶住他的左边膝盖。
“这幺明显吗?”千绮退一步离开她的手。当她的手落在腿上时,不得不说,他心里有些痒。
“嗯,你刚刚起来的时候换了一下脚,所以我猜是这里。”
“好吧。”千绮无奈,“算你猜中了。”
“这里还痛吗?”她擡头问。
“不痛,”千绮苦笑道,“疗养了一段时间,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了。不过,要做跳跃果然还是有些勉强。”
“对不起。”她想拍拍他的肩,伸到半途觉得唐突,还是收回了手。
他看到她的举动,笑了笑:“没事。”
他起步慢慢滑行,易瑶跟上去,看着他平淡的侧脸,默默陪着他转圈。接下来的时间他勉强打起精神,像先前一样自由地滑行舞动,但似乎被她点破了之后,他的兴致就不高了。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他们脱下鞋与工作人员道谢,这才走出场馆。
微凉的夏风扑在脸上,带着脖颈间的湿意,运动过后,汗液贴在后背,有些黏黏的。
“英树。”易瑶拉住走在前面的千绮,小跑上来,“走慢一点吧。”
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柔软的手紧贴着。
“抱歉,我有些情绪化了。”他笑了笑,似乎恢复了原来的温和平静。
微凉的夜风中,她停下脚步,凝视着他。
“怎幺了?”他也跟着停下来,低头看她的时候,瘦削的下巴在脖颈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此刻的他,如同一座孤岛,把一切情感都挡在外面,又把一切情感都锁在心里。
她不禁踮脚吻上去,打破这片沉郁。他目光微怔,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她不依不舍地追上来。唇被占领,下颚被手指的热意侵染,胸膛前则被严密地挤压着,好像无处不在,都是她的气息、她的温度,像是要与他彻底相融。
气息彼此擦过,腾腾地聚起热意。他只觉耳根酥软,鼓膜被杂乱的心跳声占据,剧烈颤动,然后耳边就只剩下细微的水声。
唇瓣被有意地吃下,细细研磨、品尝,美好的触感让她想起了那道芭菲,弹软细滑,又无比香甜,这让她忍不住吻更深,轻咬着舔舐,然后用舌尖勾描,就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兵,试图去侵入他的领地,轻叩着紧闭的齿扉。
他气息凌乱,牙龈被勾着,不自觉就松开牙关,上颚的软肉被顶得发酸,不断的进攻让他最终缴械投降。
“英树。”她低低呢喃,微微分开。
指尖摩挲着他的下颚线,还有那底下微湿的肌肤,脖颈忽然被扣住了,她擡眼,有些迷离地对上他的视线。
暧昧的银丝将两人牵连,他擡手抹掉,胶着在她的眼里,那里只映着他。
大桥下,霓虹色的江水沉静地滚动着,他们身后是飞驰而过的车流,引得桥面微微鸣震。一道道车灯游过他的侧脸,如同水中浮浮沉沉的光,有种光怪陆离的美感。
漆黑的河流在他的眼眸里暗自涌动,她居然有些轻微的眩晕感。
千绮低下头,摄住她的唇。
…吻愈热烈,逐渐夺走了呼吸,她忍不住低吟。
舌尖缠绵着慢慢分开,但又亲不够,粘稠地再次贴上,轻喘着交换津液,水声啧啧。
“英树。”
他在喉间应了一声,拨开她被吹到脸颊上的发丝。
“要继续亲下去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捧着她的脸,继续交缠。
“可是,我有些热。”
他终于停下,摸到她后颈的薄汗。
“好吧。”他又低头亲了亲,退后一步:“已经不早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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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菲就是冰淇淋加上果冻,香甜顺滑的冰淇淋搭配细腻弹软的果冻,光是想象就让人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