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停下车去确认时,发现琼确实在后座睡着了,所以他放轻动作将她抱起来,走了进去。
这里是他们专门对内开放的诊所,琼不可能去往普通人类的医院,她身上诸多伤口并非人类药物能够治愈,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略微滑落,露出了斑驳的牙印与淤青,一道长长的刀痕结了痂,依旧触目惊心。
今天的医生是一名蛇人,和爱丽丝关系算得上不错。看到他抱了个人类回来有点讶异:“这是……”
“受害人。塔斯,帮她处理一下吧。”爱丽丝把声音放得很轻,看到塔斯眼神从讶异变为同情。
这年轻的医生将睡去的少女接过来,怜悯地喃喃了一句:“她可真轻。”说着他把琼放在一张空床上。
提希瓦见医生接手,拉了拉爱丽丝,两人转了出去,守在门口。
琼在一阵窸窣中醒来,她本是不打算醒的,她很累,可意识里模糊告诉着她需要醒来——如果不醒来,那个人会更加歇斯底里。于是她不得不安抚不让他更加失控,乖顺得连睡眠都要自我剥夺。
塔斯想在她睡眠的时候替她检查完毕,却感觉床上的女人动了动,很轻的动作。不怎幺善于与人类交涉的塔斯一下子僵住了,他该说些什幺?她会不会以为他是趁机轻薄的恶人?也许他该先自我介绍……
琼颤了颤,睁开眼,依旧朦胧的视线叫她没看清床边的人,混沌的头脑让她错觉自己仍在那间屋子,于是她在塔斯慌慌张张开口前擡起手,抚上他的脸庞。
“又哭了?”
塔斯没想到她的语气这样柔和,一时之间瞠目结舌、面红耳赤,直到对方目光清醒起来,发现不是她认为那个对象而有些疑惑时,才慌慌忙忙开了口。
“我是医生……在替你检查。”
琼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原来已经不在那儿了。
她反应过来,轻缓点了点头:“是这样啊。辛苦你了,我还是起来,更方便检查吧?”
“那就麻烦你了……”塔斯的声音很微弱,琼觉得他像个羞涩的少年。
她真的坐起来,散落的长发垂在床铺上,宽大的外套半遮半掩着身体。
“如果可以的话,外套最好还是脱了……”塔斯想到这是位年轻女性,忙忙接了一句,“毕竟我要看你的伤口,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就……”她不愿意也是正常的,被如此伤害过之后,排斥他人的接触抚摸实在是常态。塔斯负责过很多类似的病人,因为惧怕厌恶而抓挠撕咬他的都不在少数。
“好。”琼却点了点头,把外套脱下来。
塔斯倒是因此吓了一跳,眼睛有些不知道往哪里瞥,然而在望及对方伤口时,刚刚还羞涩的男性骤然变了脸色,带上严肃。
琼瘦且苍白,身上遍布着各种伤口,她的脖子细得一把可以掐断,睫毛遮住神情难以辨别,只是凝视着塔斯接触她的腹部、脖子、腿部。
塔斯替这个受害者做检查,不经意间擡眼与之对视又低下头。她的神情近乎寂静,肌肤是爱怜的白,在灯光下更加像初生的羔羊,或者说被恶魔盯上之人本来就是待宰的羔羊。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塔斯的脸色变得越发的差,但还是故作开朗地开导:“没关系,不是特别严重。这些伤都会好起来,我等会给你开药,不会留下疤痕的。”
琼嗯了一声,没什幺太大的反应。
她依旧望着俯下身的塔斯:“谢谢你。”
塔斯后知后觉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一下子红了脸,磕磕巴巴:“不不,这是我应该做的。”
“……恕我失礼。这是最后一步了。”
塔斯最后将手抚上琼的小腹,淡淡的光芒从他的手中溢出,然后他猛地缩回了手,擡起头看了琼一眼。她在这双明蓝色竖瞳里看到了愕然与愤怒。
“怎幺了?”
塔斯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声音,勉强笑了笑后,他说:“没什幺大问题。对了,我该怎幺称呼你?”
“……叫我琼就好。”
“那幺,琼,你先休息吧,这儿很安全。”那是你可以放心睡去的意思。
琼点点头,目送这位容易羞涩的医生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塔斯轻轻合上门,提希瓦与爱丽丝仍在门外,爱丽丝刚想问问情况,就被友人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几乎不安地追问:“……琼小姐有哪里不好吗?”
“不,她的身体没有特别严重的伤害。但是,爱丽丝,告诉我,伤害她的是一名恶魔吗?”
“你怎幺知道?”爱丽丝错愕地,他还没告诉过塔斯什幺吧。
于是塔斯低下头,语气压抑不住愤怒:“……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