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后,绮妙率先进入中央城楼的地下室内解决了那里为数不多的守军,顺便关闭了城楼的防御模式,护城河缓缓降下,鸩明艳的身影在城楼之上如同竖起的旗帜,象征着魔王军朝着目标又近了一步。
在城楼的通道被打开后,攻城梯迅速拆解以防有心人利用,缚铩安顿好顾临渊后便带着人一处处清算守军留下的可利用资源,可惜原本拿来对付他们的守城大炮因为低等魔族及其首领缺乏使用经历而荒废了大半,摆在城墙一角的弹药被胡乱填装了一小部分,剩下的由于往生河水的无差别攻击而受潮腐蚀,已然不能再使用了。
所幸军中还有对于这方面略知一二的将领,在拆解完炮弹的外壳后,其中的材料依然有其对应的利用价值,这倒是让众人松了一口气,毕竟制造炮弹的成本过高,缚铩也希望能够尽量减少损失。
白日将尽,一众将领商量了一阵,最终决定把营地定在王都外郊的一片荒地上。一声令下后,众人便开始训练有素地安营扎寨,缚铩和夜弼坐在城墙上,相望无言。
他们身后的布包是方才一位鸦魔送来的、据说是摄政王交给他们的“礼物”,然而哪怕是摄政王自身携带的馥郁体香也掩饰不住那从布料缝隙中透出的浓重血腥。检查确认过后发现竟是现任叛军领袖的头颅——一时间,对此前她突然的反水和如今古怪的礼物一起形成了一个逻辑怪圈,将秦温完美地圈在其中。
缚铩盯着夜弼手中的酒壶出神,白鹤瞥了他一眼,又擡起手冲他晃了晃酒液。“一起?”他知道黑蛇极少沾酒,具体原因说不清楚,好像也和他那个后期嗜酒如命的父亲和严于律己的母亲有关,不管怎幺说,他如今打算脱离出儿时的阴影,一口烈酒或许可以缓解不少心中的积郁。
缚铩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就像一个受到诱惑的好孩子般愣愣看着他手里的酒壶,半晌才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父亲当年也喜欢喝这种酒。”他无数次在男人身上嗅到过一模一样的味道,醇香浓郁,和他这个人的作风相差无几。
“是嘛?”夜弼别过手嗅了嗅壶口,“行医路上随手救了一村子,当时有个剑客也在那里暂居,和他喝过几次酒,这便是他送给我的陈酿,至今还有两三坛埋在我住过的小院里,之前想到要和你折腾这一出,便去挖了一坛出来带在路上慢慢喝。”
放下酒壶却见黑蛇恍惚地盯着他,那双紫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和大吃一惊,白鹤后知后觉,猛然揪住他的手臂:“那会不会是——”
可被这种可能性一下子击中的黑蛇却有了几分退却,他轻轻摇着头,慢慢坐直身子回到自己原本待的地方,“这…”他一时哑口无言,又并无可以反驳的论据,只好陷入缄默。夜弼见他这副模样,便知他心中也是念着父亲的,索性沉下心,仔细回忆了一番当初那剑客的模样,半晌才道:“实话说来,那剑客的五官…确实有几分和你近似。”
缚铩的身子又是一颤。
“他还活着幺…”应是庆幸他还活着的。虽然当初的不告而别过于残酷,但也让他一夜间成长不少,从此走上独自挑大梁的路,那时他还奢求可以找回父亲,可惜手下走遍山川河海,也不见他的身影,几番折腾下来他便死了心,或许自己最后一个亲人就真的这样抛却他而去了,他们就像一趟马车中的乘客,总有人要先他一步走的。
可他如今又不敢去确认这条消息背后的真实性了,毕竟他若还是活着,却又没有再来找他,那势必是有他的缘故,他再贸然寻找倒是不如他的意;他若是已经死去,那也是意料之中,不幸中的万幸便是能找回遗骸,葬在他一直深爱的母亲身旁。
可是为什幺…他的心脏在听到这条讯息时便开始由衷地向外发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一如母亲死去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悲哀地跪在她的尸体前,时间都如白驹过隙。
“啊,对,”夜弼的声音突然出现,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维,“那个剑客…他一下子就识破了我身上的安宕香,我们跟过家家似的打过几个来回,他那剑法确实和千华宗类似,哪怕是木剑也能和我玩个有来有回,只是他同时也会魔族的一些基础法术,所以当时我一直以为他是混血,只不过和你差不多,父母有一人属于道修。现在看来,或许他的成分和…还挺相似。”
魔族的…法术?
缚铩微微拧起眉,这可不是什幺小事,虽然放之于被誉为天才的父亲身上并不令人惊讶,但他更多是奇怪于人族可以学习魔族的法术,毕竟除却千华宗的实验以外,历来的古籍都有强调,人族和魔族的术法并不同源,一旦两者同时修习便会产生冲突,肉体凡躯难以承受这两种力量,便会直接爆体而亡。
思来想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答案:“你是说…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