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02. 城市异变 【里昂】

啪地一声,像是戳破了气泡,空气大股大股地涌入,易瑶猛地清醒过来。

这是哪?她想坐起身,才发觉自己头朝下,倒吊在半空中,太阳穴抽抽地疼。

她试着动了动手臂,擡到眼前,怪不得感觉到痛,原来虎口上裂开了一道极大的口子。

铛铛、铛铛,她整个人都震了震。顺着被紧束的腿部向上,是一片白色的束缚。

滴答。有什幺腥臭的液体滴在耳朵上,她再往上看,好多张邪气的人脸正在对着她微笑,她吓到失声。

铛铛、铛铛。如同盔甲般的蛛腿踏到她身上,密密麻麻的人脸靠近她。人脸有男女老少,清一色的脸色苍白,嘴角诡异地上扬,嘴唇乌黑,面容干瘪。

“香…香….”人脸明明没张嘴,怪物却说了话。

她从没见过这般恐怖的场景,吓得一动不动。

不要吃我…她只敢在心里哀叫。

“香…”巨大的人脸集合体往上仰,她终于看到底下一张一合的锋锐口器,泛着金属般的不详光泽,口器上方是数不清的眼珠子,全是乌紫色的。

易瑶怀疑这口器一咬下来,就能瞬间将她开膛破肚。想到这,她不由得抖了抖,恐惧更深。

“香…”腥气冲到鼻口前。

易瑶紧紧闭着眼,抖如筛糠。她想逃,可是她却无法逃!

“去!”一阵破空声响,男人厉喝着冲了过来。

锵!蛛网剧烈震荡,她腿上的重量消失了。

她睁开眼,有人正无畏地站在她身前,提棍劈砍。

巨型的蜘蛛怪物似乎智力不高,尖叫着后退,那人力气很大,甩起劲风,几下就把它给逼退了。

怪物怒嚎几声,被戳中了眼睛,像是水球被打破了一样裂开,毒液迸溅,那人再往前挥舞钢棍,它落荒而逃。

接着,那人走到她身旁,先用打火机点燃,再抽出匕首几下斩断白色束缚,把她拉起来。

“还好吗?”他关切地问。

易瑶从他结实的小臂往上看——居然是那个大花臂。

“我还好,谢谢!”她感激地点头,才发觉自己腿软,勉强拄着他直起身。

“等等。”他按住她的动作,“你被绑住太久没有力气,我先帮你下去。”

帮,怎幺帮?她还在疑问,后腰被一提,他直接拦腰拎着她从蛛网上跳了下来。

“还可以走吗?”大花臂扶着她。

“还行…”她蹬了蹬脚,小跳着活动筋骨。

“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跟着我,我们去安全区歇息。”他看着她的眼睛说,眼里闪着令人信任的光芒。

“好。”易瑶信任地点头。

大花臂带她走出这个房间,易瑶才发现他们正在一个居民楼里,刚刚所在的地方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屋子,只是被蜘蛛怪物当成了巢穴。

空荡荡的走廊部分地方淋上了不明液体,垃圾乱飞,还有人体组织残余在角落。

她不敢回头,紧紧跟着男人往前走,生怕再遇到其他怪物。

是的,其他怪物,不知道为什幺她就是有这样的预感。周围除了那个蜘蛛的痕迹,肯定还有其他的类似存在。

两人跑过走廊,大花臂带她走到一个大开门的空房间,然后两人沿着阳台的绳索,用交错的外墙管道做支点,慢慢往下挪。

有什幺东西在嗡嗡作响,易瑶擡头,看到一只巴掌大的血红蚊子正在两人周围徘徊,飞到了大花臂的背后,连忙叫道:“小心背后!”

大花臂微侧头,反手一刀,噗嗤,蚊子爆开,一团血沫洒下来。

“血有毒!”他提示道。

易瑶看到那团血,早就下意识地侧身,仅用一只手臂和腿巴在管道上,另一只手撑上栏杆,险险避开。

滋啦滋啦,类似于烤肉放在铁板上的声音,然后一股浓郁的毒臭味传来,她埋头在肩膀上,过了一会才回头看:管道上被一路腐蚀,全是洞眼。

大花臂爬下来,踩着旁边的阳台拉住她:“别愣着,我们赶快走。”

“好。”她抓紧他的手,借力翻进阳台。

这里是位于一栋楼中间位置的屋子,可以看出来原来是一家人,墙上挂着小朋友的奖状,四处还存留着原主人的生活痕迹。

大花臂关上厚实的玻璃推拉门,锁住,接着又拉上了遮光帘,室内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毕竟是白天,窗帘的缝隙还是透出一些光进来。

他解释道:“怕被其他东西看到。”

她表示理解。

从现在恶劣的生存环境来看,他们似乎来到了一个充满了怪物的世界,但仍处于现代社会。从屋子的痕迹来看,废弃的时间并不长,摆在玻璃桌上的水果没有破败发臭,只是看起来不太新鲜了。

所以说,他们到底在哪里?

手臂和腿后知后觉地疼起来,她腿一软,扶着椅背坐到沙发里。

男人端着东西走出来:“来,喝口水。”

易瑶道谢接过,只是普通的凉白开,没有异味,她滋润了一下干哑的喉咙,放下水杯:“现在你可以说一下,现在是什幺情况吗?”

他点点头:“你还记得之前的飞机事故吗?”

“我们原本在东京直飞北京的航班上,在起飞一个小时20分钟时,遭遇了凶杀案,歹徒当时抓了你做人质,我假意放下枪,上前把你拉开。”

“这一段我还记得。后面飞机忽然发生强烈颠簸,你还帮我戴上了呼吸面罩,但是后面呢,后面我们好像跳机了,然后又发生了什幺?”

“你只记得跳机之前的事情幺…”

他沉吟片刻,然后回答:“当我醒过来时,我已经身在这栋居民楼里了,有一个老叟救了我,把我安置在房间里,由于语言不通,我只知道这里不是日本,是中国境内,但是无法得到更多信息。”

“而且更糟糕的是,变异怪物似乎已经侵蚀了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那些吃人的怪物。他们有的昼伏夜出,有的神出鬼没,躲在角落里潜伏,有的则完全没有规律,一击必杀,吃了不少人。”

“就在两天前,楼里原来的居民组队逃了出去,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们逃到了哪里?”

易瑶看着他:“那你为什幺留下来?”

大花臂咧嘴笑了笑:“收留我的老叟在死之前,告诉了我一个消息,和我一起落在天台上的女孩被蜘蛛怪物叼走了,所以我没有和他们走,留下来扫荡残留的变异怪物,才终于找到你。”

易瑶心里有些触动,讷讷道:“谢谢你…”这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道谢了。

“不用这样。我找你,也有我自己的考虑。”他摇摇头,倒是很轻松的样子。

他竖起三个手指:“一个是,怪物随人群迁移。在那些居民离开后,许多怪物也走了,楼里留下来的东西还不足以威胁到我,我留下相对安全。”

“第二是,我现在身在外国,语言不通,我需要一个能够沟通交流的人。而且我们毕竟是一起过来的,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第三是,关于如何回去,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商量办法。”

“如何回去?”易瑶愣住了。

“你应该也意识到了,这里并不是我们的世界。”他说着,眼神有些锐利地看向她。

她迟疑着点点头。照他们坐飞机回程的情况看,航线运行良好,也就是说,对面的机场仍在正常运行,并没有异常。

虽然不排除是异变过快,导致现在这个混乱的局面——可是怎幺想都很奇怪,稳定的现代社会,怎幺会突然就被怪物入侵呢?

没有任何征兆:既没有陨石,也没有异象。她也更愿意相信,这其实是另外的一个世界。

“你确认了吗?”她问。

“是的,确认。我询问了此处的时间,然后发现一个荒谬的事实。”

男人说着笑了一声,五官在浮动的光影中展开,似哭似笑:“现在是2012年。”

从未来的时间来到一个异变混乱的过去,易瑶一时间觉得十分魔幻,她需要好一会才能回过神来。

也许因为配备了独立发电机组和水箱,居民楼里的水电设施还能继续使用。大花臂,不,或者应该说是里昂,他烧了开水泡了两包面,然后递了一杯给她。

“先吃点东西吧。”他说。

易瑶说了声好,打开盖子,浓郁的排骨味道扑面而来,她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吸了吸鼻子,她掰开叉子,吸溜吸溜大口吃进肚里。

不能用热水,吃完饭后,易瑶拿着从别人衣柜翻出来的衣物去洗澡,在一片冰凉的水流里瑟瑟发抖。

里昂坐在客厅里,他面前放了一排武器:棒球棍、匕首、手枪,还有一些私人拼装的简陋长枪和菜刀斧。

“不知道她想用哪个?”他托腮思考着。

他身份特殊,入关仍能配枪,但是除此之外,也没办法携带更有杀伤力的武器。当时在机场感觉到不好,他和空乘要了一个经济舱的空座,躲避那人。没想到,那人的胆子那幺大,还把无辜的人卷了进来。

说实话,关于为什幺要坚持找到易瑶,除了他说的那些考量之外,还有一点是他的愧疚。若不是他,易瑶也不会被卷入到危险里面,更别说和他一起来到了这里。

洗手间忽然传来了嘭的一声,里昂擡头,站起来,几步破开门跑进去:“怎幺了?”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浴室里密封性很好,没有怪物的身影,她半裸着身子坐在地板上,埋着头,有微微的啜泣声。

他敏锐地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奶香味。

怎幺会有牛奶?

里昂擡步慢慢走过去,然后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感觉入手一片滑腻:“怎幺了?”

她眼睛红红地擡起头,鬓角湿发一缕缕地贴在脸颊上,嘴唇苍白,看起来很狼狈。

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甜香似乎更重了。里昂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只盯着她的脸,迟疑地再拍拍她的背:“是不是摔倒了,还可以站起来吗?”

“不是。”易瑶低声说。她说不清楚现下的心情,苦得仿佛可以酿成一壶酒,却又酸酸咸咸的,百味杂陈。

她又涨奶了。

“没事。”她撇过头,“只是手上的伤口进水了,有些疼。”

她说话还带着点哭腔,呢哝不清,叫人心疼。

她从没经历过这些,能保持到现在才爆发出来,已经很坚强了。里昂扪心自问,觉得如果是自己处在同样的境地,未必会比她做得更好。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都是水。

“来吧。”他拍拍她的背,把人环在臂弯里,“哭吧,哭出来就好。”

易瑶咬牙,终于忍耐不住,在他怀里哭了出来,声音断断续续,绵延不绝。

“嗝—”她终于停下来,推开他,泪水还挂在脸上,却突然笑了:“我都把你的衣服打湿了。”她哭过之后,满身都是细汗,弄得两人贴近的地方都是水。

“没事,你好些了吗?”里昂试探着按了按她的发顶,然后顺下来,小心地抚摸。他掌心的热度隔着头发传到皮肤上,多少给了她一些暖意。

“谢谢你。”她诚恳地再次道谢,扶着他站起身,又好好地鞠了个躬。

里昂没有看她,只是点点头。

她起身,忽然打了个喷嚏。

一个大浴巾从头上盖过来:“待会清洗完,就快点穿上衣服吧。”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谢谢。”她小声说。

浴室里重新响起了水声,里昂大步走出来,在窗前立正,站了一会,心跳才慢慢减弱下来。

明明只是正常的安慰,怎幺会起那样的念头呢?他摇了摇头,脑海里的那个香艳画面却始终挥之不去。

她上身只穿了一条纯棉白色背心,背心布料打湿了,太薄,将那双饱满的乳房勾勒得清清楚楚。乳峰拱起透湿的白色布料,在尖端翘起水色的两颗,又在她俯身时软软地摇晃,乳沟幽深,挤起的乳肉白皙诱人。那里不仅勾人眼球,伏在手臂上时也很柔软…

不行,不能再想了。里昂有些懊恼地敲了下栏杆。

也许应该泡杯咖啡或者茶,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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