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狼女婵玥 01 命运的相遇

雨花，如雨般飘落的花朵，虽然如花一般美丽，但却也如雨般悲伤，而这一点，直到最后冷言才明白，然而却已经无可挽回。

从那一天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冷言活得有如行尸走肉，只是不断地向前行走，希望尽量远离故乡，那个早已经看不出原状的悲剧之地。

饿了就随便抓路边的杂草吃，渴了随便喝地上的脏水，究竟能不能吃已经不在冷言的思考之中，那纯粹是任由人类生存的本能所驱使，有如野兽般的行动。

活下去这件事情，冷言已经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活着就只是因为本能活着，对现在的他来说，哪怕死亡就在面前，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要逃跑。

不知不觉中，他的脚步变得蹒跚，他的眼神变得混浊，衣不蔽体，全身肮脏还散发出恶臭，若不是还有个人类的轮廓，否则根本与生活于泥沼中的野兽没两样。

「嗷。」

这一天，冷言依然移动着双脚，脚下不小心踢到一个障碍物，而那个物体居然发出了呻吟。

明显是人类的声音，太久没听到的语言让冷言取回了几分理性。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个人，全身脏兮兮的，与冷言几乎没有两样，差别在于这是个女人，紧紧拉着披在身上的斗篷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缩在树丛边瑟缩发抖。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数道人声。

「跑哪去了？」

「那只贱母狗，居然敢咬我！」

「早叫你快点动手，不要连只母狗都发情！」

「少废话，看到就立刻动手，绝不允许留下活口！」

听了这几句话以后，即使是外人的冷言也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些人正在追杀这个女人。

女人擡起头，看着冷言的眼神里充满恐惧与哀求，但令人惊讶的是没有一丝浑浊，感觉她至今仍然希望生存，并不想就此放弃。

本来以为与自己一样，但看了眼神便明白他们两人完全不同，那种干净的眼神是冷言所没有的。

既然如此，不如就将希望留给她吧。

「妳想活下去吗？」冷言问。

听了这句话，女人先是楞了一楞，接着缓缓点点头，看着冷言的眼神多了些许困惑与期望。

「把妳身上的斗篷给我，然后躲到那边的树洞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要出来。」冷言说着向女人伸出手。

女人来回看着冷言的脸与他伸出的手，但却迟迟没有动作。

「快点！他们快找到这里了！」冷言不耐烦地催促。

女人吓得身子缩了一下，连忙把斗篷取下，露出了底下的样貌，而冷言也总算明白女人为何而迟疑，而且多少她会被追杀也是因为同样的理由吧？

全身脏污的她居然长了一对狼耳，而她的身后也长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半人半狼。

冷言虽然曾听过这种人的存在，但从未真的见过，因为这样的人在出现之后便会引起一般人的恐慌，然后被抓起来杀掉，所以现实中应该几乎不可能见到。

这个狼女多半也会很快被这些人抓到并处刑吧。

但是，对冷言而言，怎么样都好，狼女也好，一般人也好，对现在的他来说什么都无所谓，现在的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生命想活下去，那他愿意在最后做这么一点好事，希望能稍微减轻自己所犯下的错。

雨花……

那个血红黑暗的身影浮现在冷言的心中，痛得他咬牙忍耐即将冲出胸口的懊悔与自责。

忽然冷言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他回过神只见狼女的大眼睛在面前眨呀眨的，看起来似乎是在担心冷言的状况。

这个狼女如果好好地打理自己的话，多半应该是个美人吧，而美人不该如此轻易殒命……就跟雨花一样，应该幸福快乐地活下去，不该有任何痛苦与牺牲。

「不要多事，快去躲起来！」冷言一把抢走狼女拿着的斗篷，凶狠地说。

被这么一骂，狼女的身躯抖了一下，害怕而顺从地快速躲到树洞中。

好了，接下来，就把剩下的事情好好地完成吧。

冷言披上斗篷，学着狼女的模样把斗篷拉得紧紧的，微微驼背让自己的身高与狼女差不多，确认应该没问题之后便转身朝着猎人们的方向走去。

－       －       －

「人在那里！快追！」

「你们两个从两边包抄过去，把她逼到悬崖那边！」

冷言装作在森林中闪躲猎人，实际上却是故意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身影，之后踉踉跄跄地照着他们的企图往悬崖边逃跑，没多久便来到悬崖边。

探头往下看，下方只见陡峭的石壁却完全看不见底下究竟有着什么，因为视线到中途便被浓雾所遮蔽，但单从可见的距离便明白这是摔下去必死无疑的高度。

猎人们紧随而至，举起手中的弓箭对着冷言。

「放弃抵抗，把手中的东西全都丢掉，双手举高，转身走过来！」应该是领袖的猎人大吼。

冷言没有回话，也没有转头，静静品味着这最后的时光。

雨花那绝望悲惨的眼神至今也仍烙印在冷言心中，没有捕捉到她的求救，任由她遭受百般欺凌，这个罪即使付出生命也无法偿还。

自己已经没办法再帮上雨花，但至少在最后，这条已经没有价值的腐烂生命还能够换回一条生命，即使只是自我安慰也好，至少能让冷言感觉到存在的价值。

好了，既然已经是最后就别在这里扭扭捏捏、拖泥带水，这是个烂到极点、没有半点留恋价值的人生，就留给需要的人吧！

冷言举起手，凭着感觉随意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石头往后头一扔，结果似乎真的击中其中某个猎人。

「贱女人！」

与猎人的咆哮同时感受到的是来自右肩的剧痛，一支箭矢穿肩而过，冷言随着那股力道顺势往山崖的方向倒下。

落下的时候，冷言的眼睛看着天空，在最后希望是看着这个曾与雨花一同欣赏过的天空，意识渐渐朦胧，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在隐约之中，冷言似乎看到某个物体跟着从空中落下。

「不可以！」

耳里好像听见这样的声音。

但冷言已经无法辨识这句话的意义，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被某人紧紧抱住，然后感受到一阵剧烈的撞击，那痛楚反而让冷言瞬间醒了过来。

身躯被冷水包覆，一呼吸便呛了好几口水，于是连忙屏息。然后他发现那个自己想救的狼女此刻却紧紧抱住自己不放。

虽然想推开她，但强劲的水流似乎正在把他们拉往深处，再加上身上的伤让冷言完全使不上力，只能任由水流将两人带向死亡。

本来想救人的，却没想到这个笨女人自己跑来送死。

真的是笨蛋！

但如果……当初的自己也能够这么直率面对雨花的求救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慢慢地，冷言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