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秋回到寝宫,宫里烧着碳,屋里暖和,骤然进来,还觉得有些闷热。
侍女文钰为徐慕秋脱下外衣,换上宽松些的外衫。
“贵妃娘娘,可要去洗漱一番,若是晚上皇上来了,娘娘也好准备。”文钰在一旁为徐慕秋提建议,轻柔地为徐慕秋按肩。
徐慕秋轻扫她一眼,唇边绽放笑容,清冷的脸上添了生气,她语气慵懒:“一到冬日,整个身子都疲软了,实在提不起什幺力气了。”
文钰脸上挂着笑,她看着徐慕秋精致又浑然天成的脸,道:“论容貌,宫中谁比得上娘娘,在宫里娘娘是最受皇上宠的,娘娘也不用涂脂抹粉也能受皇上青睐。”
文钰虽嘴上这幺说,心里却暗自嘲笑徐慕秋,这贵妃娘娘半点也不争宠,还以为自己的姿色就能将皇上留住一辈子吗,这宫里新人不断,总会来比她更美的人,到时候她又人老珠黄……
徐慕秋擡眼一看,从铜镜里看到文钰那张脸上没有收好的恶意,这皇上安插进来的探子,还是不怎幺行啊。
徐慕秋擡手,扶着额头,说:“到中午了,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文钰退下,徐慕秋从自己的大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她从进宫就戴在身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小小的黑炭,这黑炭便是麋麝香,只要用上一点就可以让人致幻。
这就是徐慕秋逃过与皇帝欢好的秘宝。
她将东西层层包裹收好,这个东西一但暴露便是死罪。
“娘娘,奴婢进来了。”是侍女明月的声音,明月是从小就侍奉在徐慕秋身边的人。
明月是徐慕秋在这宫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也是不会背叛她的人。
“进来。”徐慕秋懒懒回应。
明月进来,小心谨慎环顾了四周,确认安全后她进来,从袖口掏出一封信。
“娘娘,老爷又寄信来了,您看。”明月将信呈上。
徐慕秋顿时心情不好,舒展的眉头紧皱。
不用看就知道信里写的是些什幺内容,不外乎什幺早日怀上龙种,生个皇子。
私自传信进来也是大罪,徐慕秋看也不看,说:“你下午把它烧了,别让他人看见。”
明月也深知此事的重要,点头。
想她十八岁入宫,就是她的好父亲不让她嫁人,将她拖到了选秀,谁愿意嫁给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老皇帝。
想起便是一肚子的怨火,只因她生母早逝,没人为她撑腰,又有个继母,一心想将她打发了。
另一边,在冷宫里那个浑身是伤的小男孩,又因为没有劈完柴挨了一顿鞭子。
他哆哆嗦嗦地进了自己的小茅草屋,拿起一块馒头,上面沾了大块的泥土,这是太监们为了戏耍他,故意将馒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看他捡不捡起来吃。
他还是捡起来了,只是被脚踩过,又算什幺了。
他饿极了,饿到头晕目眩,他心里升起极度的恐慌,再不吃点他就要死了。
馒头硬得像铁,他掰下一小点,放在嘴里慢慢抿开,一次只吃一小点,吃完就没得吃了。
馒头混着泥土,在嘴里有着泥土的腥气和泥沙感,但他还是吃出了香甜。
他身上的血已经凝固,没有什幺御寒的东西,他躺在草堆上,四肢僵硬,他的脸颊灰扑扑,甚至有些衰败的气色。
小小的一只躺在草堆里,身形瘦削单薄,他无助地看着屋顶的蜘蛛网,他好像要死了,挺不过这个冬天他了,这个冬天格外的冷,以往还给送他送饭的老嬷嬷,被人打死了扔到乱葬岗里,所以,他死后也会被扔到乱葬岗吗。
北风呼啸,天色暗沉,太阳已经落山,但黑夜还没有降临,徐慕秋的寝宫里炭火烧得正旺,随手拿了本话本,她左右看不进去,老皇帝这个时候该来妃子寝宫了,虽然次数不多,可每次应付老皇帝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她盼他别来。
明月有些慌张,她小跑进来,低声:“娘娘,小德子传信说皇上朝我们宫里来了。”
什幺?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徐慕秋急声:“快,扶本宫再出去走走,本宫积食了,要出去消食。”
明月有些为难,在原地踟躇,徐慕秋明白她是担心自己,毕竟早上用过这个理由了,但是她现在就是不想见到老皇帝,她就用这幺两次,问题不大。
“走。”徐慕秋一声令下,明月跟上。
徐慕秋刚出门口,闻到外面的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她太不愿待在宫里,应付她不想应付的人,还要处处受限。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冷宫,这里僻静荒凉,她忽然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小太监,不知他还好吗?
唉,她管这幺多干什幺,这宫里这种事情不是天天发生,只是犯错了,挨罚受的重些。
不过他看起来又冷又饿,还挨鞭子,她姑且就进去看看吧。
冷宫这边,一般是没人来的,门皆是虚掩,没有上锁。
“娘娘,为何要进来?”明月道。
“唉,今早见了个小太监,年岁又小,又被打的极惨,本宫在这宫里还没见过如此小的太监。”徐慕秋说,又推开一扇门。
“娘娘在宫里不该如此好心。”明月劝阻。
“无事,姑且看看。”
四下皆无人,寂静十足,只有一所小茅屋隐隐传来呜咽。
人在那里,如此破,能住人吗?
抱着怀疑的态度,徐慕秋走进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