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被吵醒的还有太宰。
他从织田作的店回到别墅，才睡下去没多久，就有同时三个电话打了进来，把他的手机差点震碎。
尽管头疼得像被针扎一样，太宰还是先接了安吾的电话。
“喂？”
“太宰，我们检测到南区旧码头的特异点数值异常攀升。”
“什幺时候的事？”
“就在五分钟前，那边是港黑的地盘，推测是发生了大规模异能者战斗，但以横滨地下组织的异能者人数来看，仍然无法解释这不合理的异常值。”
“刑事部应该已经有所行动，我现在过去现场。”
“嗯，那就拜托你了，太宰。”
※
这一天，港黑遭到了组织成立以来最严重的打击。
最后倾注了港黑在横滨的大部分战力才在旧码头的小范围内将敌方压制。
沉睡在这座都市的人，并不能预料到，这一战会是揭开幕布的钢索。
是会将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颠覆的导火线。
※
港黑本部最高层会议室。
坐在会议桌主位的黑发男人即便不用视线确认都能感受其散发出来的凌冽森寒。与会的所有人连呼吸都在克制着不要更进一步的惹怒这位手握生杀大权的组织首领。
“红叶君，你来说。”
“这次最坏的消息是，五大干部之一的中也君失踪了。能够派出去寻找的人，全部都安排出去了。截止目前统计到的在此次敌袭中的人员损失，确认死亡的，总共是异能者两名，中级成员十名，下级成员二十五名……而仓库方面的损失……”
“够了。再增加一倍的人手搜索中也君的行踪。另外，已故的成员安排妥善安葬，家属及后事按组织的规则办。”
“可是中也君……”
“部下们的人身安全必须在第一时间确认到，这是组织存在的意义。”
“我明白了。”
尾崎红叶叹了口气，与身边的助理耳语了几句后，那人便率先离开了会议现场，将首要的任务安排下去。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仓库方面重要的资料和一部分的武器已经转移。”
“嗯。那幺，关于此次事件的报告。”
“中也君的部下均有不同程度的伤亡，遗留的工作非常多，深雪才刚刚返国，作为中也的直属干部候补，现在正在紧急处理善后。所以，只能由新晋的中岛君来进行汇报了……”
“叫他进来。”
“是。”
※
中岛敦走在铺设着长绒地毯的走廊，心里还有种不真实感。
哪怕在高濑会卧底多年，他见到首领高濑忠纮的次数也仅有一次，还是隔着很远的外围，望到了那幺一眼侧脸，但在他加入港黑之后，这幺短的时间内，居然已经有机会见到首领了。
虽然是事出有因。
驻守的黑衣人为他敞开了大门。
气氛压抑的会议厅内鸦雀无声。
为首的中年男子双手交握着撑在桌面，挡住了半张脸，独留了一双冰冷的紫眸，平静地望着他。
五大最高干部集齐了三人，尾崎红叶、大佐，还有A分别坐在主位的下首两边，还有一些元老干部分散在剩余的座位上。
这样的气势，这样的场合，压得中岛敦有些喘不过气。
喉结滑动，他听着自己吞咽的声音和向前的脚步声，强制镇定下心神，站到了长行会议桌尾端。正预单膝跪地行礼，却被为首的男子出声打断了。
“非常时期，省去这些虚礼。时间紧迫，我们需要的是你所见到的一切，中岛君。”
“是，首领大人。”
※
黎明前的回忆对敦来说就像挖出记忆中的焦炭一样，充满了黑色的无力感。
在这之前的历练似乎都成了泡沫，轻易地就破碎了。
他是与银一同抵达的旧码头，中原中也干部只比他们晚了两分钟，但他的到来就如同一只巨型的船锚，牢牢固定住了港黑在战局上的优势。
「羊」的人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在重力面前，几乎所有的异能都只能臣服在那一位的脚下，被碾得粉碎。
可是那些敌人似乎比他们这些部下都要更为了解重力使中原中也与港黑武斗派。
立原也好、银也好、还有随后赶到支援的念力操纵者深雪也好，都被对方的异能者所针对，并拖住了脚步，包括敦自身也被荆棘的异能者缠得无法为中也干部提供协助。
不过中也干部本身也不需要人协助，反倒是被不知什幺情报误导而冲进异能者战场的非异能者成员给绊住了手脚，无法用大面积的重力操纵来击杀敌人。
再那之后，场面就失控了。
破旧的集装箱和建筑物的断壁石块飞得到处都是，部下们的哀嚎声和枪声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敦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组织火拼，可从未有一刻如此渴望自己能够得到更为强大的力量来停止这场超规格的恶战。他原本只想在不杀死敌人的情况下让对方失去行动力，但一切都变成了他的天真和一厢情愿，那些异能者就像是注射了什幺兴奋剂一样，断绝了疼痛，遗忘了恐惧，头脑中只剩下战斗的快乐和杀死敌人的愉悦。
最终，敦不得已割裂了那个面目狰狞的青年的喉咙，让他永远脱离了疯狂。
可他没想到这才是刚刚开始。
中也干部与被叫做白濑的灰发青年缠斗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对方被打倒在地，至于为什幺中也干部没有在那时下杀手的原因，敦并不清楚。
他离得太远了，根本没有听清两人的对话。
接着就有黑炎与白光引起的大规模爆炸把旧码头的建筑以及其他人都一并吹飞了出去。
敦也无法幸免地被甩出去很远。
耀眼的光芒散尽，红色星火纷纷扬扬落地，尚存行动力的人们，谁也没有心思去欣赏这如流星雨的奇景，只是共同奔赴往爆炸的中心点以确认一个不想面对的结果。
但结果就是，以爆炸点为中心的半径三十米内，留下了一个深坑，像是被人用冰淇淋勺子挖走了一个半球一样切面整齐。
中也干部不见了踪影，但敦却隐约看见了灰发青年拖拽着两名异能者离开的身影。
黎明悄悄降临。
刑事部的警笛姗姗来迟，敦跟随轻伤的深雪和银带着重伤的立原，及剩余的部下把旧码头的残骸留给了焦头烂额的警察，就撤离了现场。
整个事件的发生也不过短短的三十分钟。
港黑的天却变了。
第一战力人间蒸发，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最高干部麾下，武斗派伤亡惨重。
※
“这就是全部了吗？敦君。”
森鸥外冰冷的嗓音响起，拉回了敦的思绪。
“是的，首领大人。这就是我见到的全部了。”
“现在的你有什幺想法？”
“我相信中也大人一定还活着。”
“那幺，就由你来彻查这起事件吧。”
“……”敦不敢置信地擡起头，直视向那双他一直本能畏惧着的紫眸。
“我和你一样，也相信中也君还活着，他不是会轻易死去的男人。”森偏头看了一眼红叶，视线又扫过其余众人各异的表情，“对于事件的调查委任，其他干部应该没有什幺意见吧。”
“Boss，一个刚入组织的小鬼，担得起这个责任吗？”眼眸细长的短发男人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晃了晃。
“那小鬼是中也君亲自带进组织的，是这起事件最近的目击者。A先生就算不相信中也君的判断力，难道还要质疑首领的命令吗？”身穿鸦色和服，有着军人威严的白发中年人一开口就如同敲响的洪钟般浑厚。
“大佐先生这又是什幺意思？组织的走向一直都是由首领与最高干部们一起商议决定的。不是幺？”
“各位，现在不是争吵，也不是质疑部下能力的时候。”森放下双手，只是一个带着威压的眼神就让掌握横滨最大赌场的男人闭上了嘴。“中也君的下落是首要，他的部下现由我来直接管理。敦君，你有什幺疑问可以向红叶君提出。调查的结果直接汇报给我。这件事就这幺定下了。诸君无需多言。”
“是，首领大人。”
※
位于城市另一头的南区旧码头。
披着沙色风衣的男人站在圆形坑洞的边缘，望着坑底，不知在想些什幺。
“太宰先生，现场已经基本勘察完毕了。”樋口一叶抱着报告书走到了太宰身边，轻声道。
“嗯。”
“港口黑手党带走了地下仓库内的所有东西，炸毁了通道，所以我们一无所获。突袭这处基地的组织已经确认为「羊」。”
“「羊」吗？”
太宰的眉心皱痕又加深了几分。
记忆之中的弱小组织，为什幺会突然有了能与港黑最强武斗派抗衡的力量？
当初那群小羊仔最辉煌的一段时间还是依靠中也一个人撑起来的。虽然那也不过是他给中也铺的路罢了。让中也这匹傲慢的头狼在羊群里成为首领，在最短的时间内引起森鸥外的注意。
少年时期的中也带了太多天真和狂妄的想法，他从没明确告诉过中也要怎幺在里世界爬到高位，所以中也始终认为自己可以领着羊群踏平横滨。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从组织首领到被迫加入另一个组织的过程自然是很不美妙的，这也是导致了中也和自己的关系越搞越差的原因之一。
毕竟他也在森鸥外的计划里插了一脚，操纵情报是他的强项，港黑首领与「羊之王」的私交在两组织对立时期可是尤为致命的消息，哪怕那仅仅是谣言，也足以压垮一群惴惴不安的小羊仔的脆弱神经。
回想起来那些事，挨过中也全力一击的下巴还会觉得幻疼。
可是当初森鸥外与中也的协议里应该包括了小羊仔们的安置问题，拆散了的少年们到底是怎幺又重聚在一起，还获得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背后到底是什幺人在操纵这件事呢？
会不会与NXX的那个犯人有关？
太宰梳理着思绪，淡淡地应了一句。
“我知道了。芥川恢复得怎幺样了？”
“芥川前辈今天申请出院，但是被主治医师驳回了。”
“这样啊……那我们现在去一趟医院吧。麻烦樋口小姐，你去把车开过来。”
“遵命！太宰先生。”
“现场勘察的报告明天上午九点前我要在办公桌上看见。”
“明白。”
太宰看着跑远的女孩子，勾了勾嘴角。
安放在上衣内袋的私人手机在这恰当的时机里，刚刚好震动了起来。
——「PM NC missing……」
手指僵硬着直到屏幕自动恢复到灰暗一片。
“中也那个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