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散去,只余燕与兄妹仍在雨榭轩饮茶下棋。
“阿兄,你很喜爱曜儿?”燕灵绾手执黑子落在棋盘之上,她记得从前兄长抱着阿舒都不这般温柔细心。
燕与没有一丝迟疑地点头,“你的孩子,我自然喜欢。”
燕灵绾闻言看向燕与,她兄长的眼睛生得极美。此刻那双眸中只泛着自己的倒影。
这一瞥令她不禁回想起少年时难以言明的隐秘心动。燕灵绾按下心底的乱跳,低头小啜一口清茶。
燕与擡眸望向胞妹,目光晦涩。他知道她在宫中日子过得并不舒心,今日盛装也不过为了让气色看起来好些。
他盼着她每天都能活得舒畅自在,可他无能为力,更没有任何立场去插手妹妹的家务事。
燕灵绾擡头便看到兄长正注视着她,那眼神中透着几分担忧。她心下了然,劝慰道,“哥哥不必忧心,我始终是皇后,背后有燕、萧二家,且姑母也在宫中帮衬,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的。”
燕与摇头,“我只愿你快活。”
棋局胜负未分之际,凤仪宫中的大宫女青婴在雨榭轩门口跪下轻唤了一声皇后娘娘。
“何事?”燕灵绾见青婴看了一眼燕与,她摇头道,“无碍,有什幺事直接说吧。”
“皇后娘娘,方才刘婕妤身子不舒服唤了太医,太医称婕妤娘娘已有月余的身孕。”青婴有些艰难地开口。
算算日子大概是楚栎他们去行宫的时候怀上的。
燕灵绾听罢只点点头,“本宫知道了。你按礼制送一些赏赐到刘婕妤宫上吧,替本宫道个喜。本宫明日再去看她。”
“是。”青婴领命,起身便去办事。
“阿兄,过几日我便和陛下提一提省亲之事。好久没见到阿舒那孩子了。”燕灵绾面色不变,完全不提刚才那事。
“好。”燕与点头,又道:“今日他本也想来,被父亲一口回绝了。”
燕舒今年十三岁,作为家中幼子仍是孩子心气,行事不够稳重。
燕灵绾想到幼弟被父亲拒绝吃瘪的模样这才笑出来,“不来也好,宫中礼数颇多。我过几日回去给他好好挑个礼物便是。”
翌日
燕灵绾身着青色锦缎宫装去了刘婕妤的碧鸾宫,服饰素雅却仍彰显皇后气度。
“参见皇后娘娘。”刘婕妤和身后一众宫人都齐齐下跪给皇后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吧。”
燕灵绾并不喜刘婕妤,所以她只想说几句客套的场面话再给些赏赐就走。
可刘婕妤却热切地将燕灵绾扶到主位上,“娘娘不嫌弃的话,能否赏个脸在妾的碧鸾宫中小饮一杯?”
燕灵绾一头雾水,她和刘婕妤很熟吗?她们两个人坐一起完全没什幺好聊的啊。
但她身为皇后此刻不好拂了刘婕妤的面子,便只好坐下。
刘婕妤遣退身边侍奉的宫女,突然直直在燕灵绾身前跪下,“妾有罪,请娘娘责罚!”
这是要演哪一出?!
燕灵绾吓了一跳,忙将眼前的孕妇扶起来,“你何罪之有?快起来,注意身子。”
刘婕妤却执意跪着,“娘娘临盆之际,因妾之故陛下才没赶上娘娘诞下大皇子。妾真是罪该万死。”说罢又磕了个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原本她来碧鸾宫只是想走个身为皇后该走的过场,怎幺刘婕妤又要提起这事。
这件事对燕灵绾来说始终是个心结,心下难免恼怒。但她是皇后,现在这光景看起来却是她在责罚怀孕的妃嫔,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这回她没再去扶人,只端在座上不冷不热下了一道旨意,“本宫以皇后的身份命令你起来。”
“妾遵旨。”刘婕妤闻言不敢再继续跪着,只好站起身来。
母仪天下的皇后此时应当宽慰受宠的嫔妃几句,称那事并不是她的过错。可她燕灵绾实在没有那幺广阔的心胸。
“这件事不必再提。本宫不想听。”燕灵绾看刘婕妤站起来了便也不再废话,“怀胎十月最是辛苦,不要动不动就磕头。”
说罢便挥袖离开碧鸾宫。
刘婕妤看着燕灵绾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面露恨意。
若论先来后到本也应当是她刘玉在先。这燕氏不过仗着家世显赫才能在后宫逞皇后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