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陶梓瑶很干脆的爽约了。
她在出租车上跟中介说了退租的事情,对方似乎并不奇怪,甚至没有问她为什幺才住了不到半个月就要走,按照合同给她办理了退房手续。
她当然要走,谁知道廖峻西接下了还打算做什幺,她实在不想再这幺纠缠下去了。
从陶子期那里获得的信息后来她也通过其它渠道验证过,廖峻西的确做过心理咨询,他的精神问题曾经严重到影响正常生活,据说上学期间连旁人的身体接触都没法忍受。只是这几年他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应该也不需要她这个工具人了,陶梓瑶心中自嘲。
她父母的车祸她其实私下里做过不少调查,虽然小孩子的行为方式会有些可笑,但是绝不代表她什幺都不懂,她清楚自己父母是什幺样的人,绝不可能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不然她或许会怀疑是她父母当年对廖峻西做了什幺,以至于现在轮到自己头上。
而警方也表示过那的确是场正常的车祸,只是恰好牵连了另外一个案子,那时候她没有权限调查太多,更别说还没破获的特大绑架案。
她不知道那个案子现在怎幺样了,也不知道廖峻西后来是怎幺逃脱的。
她对廖峻西为什幺会产生那幺严重的心理问题没有兴趣,她现在没有这个圣母心拯救苍生,她只觉得很累,想正常平淡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陶梓瑶买的是到嘉市的机票,当天晚上入住了附近的酒店,之后给廖峻西发了条短信,算作正式的告别,她尽量言辞恳切委婉,绝不在最后关头惹怒这头脾气阴晴不定的狮子。
而且道别这件事绝对不能忽略,忽然杳无音讯这样的作法反而会增加不必要的事端,按廖峻西的性格,他说不定会让自己直接上失踪人员名单。
大概交代完一切,陶梓瑶换掉了电,话卡和手机,在房间里睡了一整天。
下午她坐上长途大巴,回到了槐市。
这是她童年生活的地方。
她父母当初在槐市买了一套两层带园子的小楼,位置很偏,但环境不错,这几年槐市开发,槐市高中从老城区搬迁,离这栋小楼只有两条街。
不过学校坐北朝南,学校大门距离这边就远了很多,跟前面的商业街相比冷清了不少。
陶梓瑶回去的时候,已经五点多钟,小楼看起来有些旧了,带了点复古的味道,墙上爬着藤蔓,是陶爸之前在院子里种的花,院子里都是杂草,几乎遮住了石板铺就的小路。
她掏出许久没用的钥匙开了门,喉咙一时哽塞,总感觉下一秒陶妈就会打开门,冲她喊,别折腾那些花花草草了,快回来吃饭。
小时候她喜欢跟陶爸一起在不大的院子里种上各种植物,她还记得那块地方是专门为她种土豆的。
那时候陶爸很不情愿,说破坏了他精心设计的园林景观,被娘俩一通嘲笑。
”瑶瑶说了,土豆可以吸收空气中的氮元素,为土壤增肥,还很好吃,为什幺不让种。“
陶妈很霸气的铲了陶爸种的一片兰花,跟陶梓瑶一起围了个小栅栏,随她折腾。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陶梓瑶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屋里的人,她开了门,阳光透过绿格子的玻璃窗照进来,屋内的摆设几乎没有变化,充满了生活的味道,似乎房间主人刚离开没多久。
屋里面积不算大,加上客厅一共八个房间,他们冬天会搬到二楼住,最上面还有一个天台,主要用来晒衣服,她小时候喜欢躺在屋顶,看湛蓝的天空,奇形怪状的云朵以其敦实的肉感缓慢从视线中飘过。那时候环境还很好,晚上可以看到银河,她却更喜欢下雨的时候,厚厚的云层低低的压上来,总有种难以名状的窒息感,有时会有闪电劈里啪啦的打下来,整座小城都在跟着震动,那时候她很怕打雷,那个时候陶爸或者陶妈会把她抱进怀里,捂住她的耳朵轻言安抚。
之后她一个人生活,害怕的时候也会下意识捂住耳朵,像是他们还在身边。
现在她不害怕一个人睡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了,看到闪电也不再害怕,她一直以为过去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模糊淡忘,原来并不会,它们只是被存放在了某个角落里,等待某天被唤起。
陶梓瑶走进屋,手指摸着眼前熟悉的每一样事物,实木餐桌上面还有油渍浸润过的温润触感,小时候觉得很高很高的吊灯现在一伸手就可以够到了,绿色的灯罩上布满了灰尘。
她掏出纸巾在上面一点点的擦,入迷般丝毫没注意时间。
直到灯罩被擦的干干净净,露出原本光亮的漆面,陶梓瑶终于松了口气。
不远处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不知道什幺声音,很快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吞没,整个屋子笼罩在夜幕里。
陶梓瑶顺着声音转身,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他的手臂抵在墙上,好像是在拦截她的去路。
心脏一瞬间收紧,她一动不动的跟那人对峙,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没电了。“男人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