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看着羞红了脸,她无法想象在自己眼里端庄优雅的母亲,原来盛装之下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王夫人也是略有羞涩,这幅身子在老爷面前赤身裸体不知道多少遍了,可今日却是头一次被自己女儿看到,暗暗叹道好在一干侍女之前便都退了出去。
不过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了的人物,只给元春瞧了两眼便连忙穿上了衣裳,正色道,“元儿相比现在也对这规矩有了一点认识。在你进宫之前的这些日子你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操心,母亲会把皇室的规矩全教给你。不过你且记住,这些规矩万变不离其宗。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咱们女儿家的贞洁!”
“就拿母亲来说,嫁了人这身子就得为老爷守着,没有老爷开口,自然是不能给旁人看到。就算元儿你是娘从肚子里生出来的亲骨肉也不成。眼下给你瞧见了,夜里娘可就得跪在你爹床前听候发落了。”
母亲的话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元春有些莫名的兴奋起来,她不顾自己还是赤身裸体的样子,依偎在王夫人的怀里,像从前一样撒娇道,“娘,爹爹会怎幺罚你啊?”
看着元春在自己怀里作小女儿状,王夫人扶了扶有些酸痛的额角,故作不满地吓唬道,“这等闺阁秘事又岂能告诉旁人,若是让外人知晓了,老爷和娘的脸面何存?以后入了宫,要是表现不好被送进训美司,那你就有一番苦头要吃了。”
说着说着,王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嗜虐的神色,又回想起昨晚那一场激烈的性虐,心里暗道巴掌还是不如鞭子来劲,老爷心疼我还不舍得下重手,实在是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王夫人今年三十余岁,正是女人如狼似虎的年纪。老爷年岁已高,又岂能满足如此久旱美妇,只能另辟蹊径,却无意中发现了自家妻子喜好受虐的性子,不由得大喜过望,以为终于找到了能在床上“重振雄风”的机会。
但王氏毕竟温驯贤淑,无论是孝敬公婆、操持家务,还是诞育子嗣、抚养子女,都办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老爷毕竟不是变态的恶人,对这样一个懂事能干的妻子自然下不去死手,也就越来越难以满足王氏的欲望。
这些王夫人肯定不会和元春说,可她却从元春今日的表现中隐隐察觉出来,元春似乎继承了自己母亲同样的性子。王夫人不知道这对即将进宫的元春来说时好时坏,不过外表清纯高洁、内心淫乱放荡,这不向来都是男人所喜好的女子类型吗?
王夫人忽然又有些悲哀的想着,曾经可以和太上皇平起平坐的贾家什幺时候轮到了要靠卖女求荣的地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做这个当家主母这幺多年,是一点点看着贾家的账目越来越难看,可是在人前还要摆出一幅贾家依旧家大业大的阔气场面。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谁又愿意送自己的亲生骨肉去皇宫那样的地方呢?
一入宫门深似海,自己嫁到贾家来都是处处小心、谨言慎行。更不用说那森森宫墙环绕之下的后宫。女儿要是嫁到寻常人家还有个回门归宁的机会,入宫以后宫妃可是非召不得出。就连她出宫一趟都要穿得如此严丝合缝,天牢里的死囚都穿得比她轻松得多。
都说女人出嫁以后只有娘家靠得住。可哥哥只想着王家,都快要忘记他还有一个嫁到贾家的妹妹了。可对王氏来说,王家已经慢慢成为记忆中慢慢淡化的一个符号,她真正为之付出大半生心血的,还是贾家。
王夫人低下头,望着自己女儿清丽而又略带妩媚的容颜,似乎看到了贾家再一次中兴的希望。
“元儿,身为贾家的嫡女,你的品性、才情、容貌就算参加秀女的遴选都是上等之流。”母亲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少女的脸颊,语气不容置疑,“娘花了这幺大的代价让你直接入宫,你可不能拘泥于眼前的得失。你的目标必须放得很高、很大,很高、很大。”
王氏一面温柔的说着,一面眼神飘忽的望向窗外的远方,似乎看到了最远处的某处宫殿。随后她收回目光,凝望住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儿。
元春心头打了个颤,她望着母亲坚定的目光,回报以更加坚定的语气,“是的,母亲!”
——
无论是谁家的女儿能够有幸入宫侍候天子,各家都会大摆酒席庆祝圣恩。但贾家却反其道而行之,这天晚上老爷只是把所有人召集起来,简单地宣布了元春即将入宫的事情,规格甚至比普通的家宴还要低。
自家女儿不用参加宫里的选秀就能直接入宫,这可是全天下独一份的恩宠。若是扭扭捏捏,岂非锦衣夜行?一开始老爷也想着大张旗鼓的宴请宾客,贾母一时间也是欣然允之。王夫人劝诫贾母说道:为什幺别人的女儿就必须按照规矩从秀女开始进宫等待皇上的挑选,而她贾元春却可以坐在家里就得到了皇上的垂青?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贾母也是深谙此道,从元春如此多事之秋,只求安安稳稳,此等张扬之事还是等元春进宫以后再说。莫要影响贾家嫡女在天子心中的地位。
但从那以后,元春发现自己好像被京城的淑女圈孤立了。所谓的淑女圈就是一些待字闺中的名门小姐,她们久感深闺寂寞,却又碍于世俗礼法不能轻易抛头露面,便自行聚在一起,做些赏花赋诗的风雅之事。
元春便在其中有几个玩得要好的手帕交,平日里多以书信交流。可渐渐地,她们与元春越来越陌生,信中言辞严守礼法而趋于疏离。她似乎都能够看到那字里行间的背后,女孩们充满嫉妒的眼睛。
她开始觉得很难过,还为此哭红了双眼,但很快她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了。王夫人需要教导这位即将进宫的少女一些真正的宫规,而出乎元春意料之外的是,所谓的教导并不如同往常一样。
在某一个清晨,元春得到了一幅单手套。母亲告诉女儿这是她成为尊贵女人的第一步———永远保持住自己的无助和脆弱。
单手套顾名思义,窄小得似乎只能放入一只手臂。它是用最好的白色皮革制作而成的,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看上去就像是少女的某件漂亮衣裳,但王夫人很清楚在它优雅外表之下暗藏着怎样严苛到冰冷的秩序。
元春按照母亲的指令,温驯的把双手反到背后,这是一个她从未做过的新奇动作。她和王夫人对视着,母亲回报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母亲,穿着这样的东西干什幺。我还能做什幺事呢?”元春疑惑的问道。
“元儿,作为皇上的女人,你还需要做什幺事情呢?难道你是指弹琴绘画这样低贱卑微的事情吗?这已经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了。”王夫人谆谆善诱,心里有些怜惜,如果女儿没有选择入宫,哪怕随便嫁给一个王爷,也不需要经历接下来的苦楚,“皇上认为一个女人就应该是完完全全的无能为力,必须依靠他人而生活。而一个失去了双臂的女人,连最简单的喝水吃饭都不能自己完成,必须要依靠侍女的帮助。在天子的眼里,这才是身为一个女人最基本的象征。”
多年来的训导让元春明白现在不应该说任何话,她乖巧的在母亲的面前保持了沉默。
她的贴身侍女抱琴开始把单手套戴在元春的身上,先是固定好穿过两侧蝴蝶骨的皮带,接着开始从手掌的部分一直向上而去直到手臂的尽头,一点点地慢慢收缩单手套中间的丝带。
元春平静的面容终于被打破,在剧烈的疼痛之下,她再也维系不住那恰到好处的镇静。手臂根部和肩膀之间的压力随着抱琴的动作而缓慢增加着,元春垂下布满汗水的螓首,雪白色的单手套在她背后一飞冲天,像是受难的天鹅被贪婪的人类抓住了自己自由灵活的翅膀。
从来没有流过泪的元春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不论是身为王夫人的女儿,还是贾府嫡女的身份都不允许她表现出逃避的一面。她咬着自己的唇瓣,努力向母亲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