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江雾对他的吸引力归结到自己脑子里有谢些逸的记忆,所以也有谢些逸对她的感情。
可他现在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接近她,甚至看见她和其他人走得太近时他会生气、会想办法将她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在自己身上。
他最初还可以认为这是他的好胜心在作祟。
但他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想要靠近她。
甚至是吻。
光是想到谢些逸曾经吻过这个地方,他就应该觉得恶心。
他眨眼,才发现江雾撑在他的旁边看着他。
一缕发垂下来,落在他脸上,痒痒的。
阳光穿过她的发丝,看起来就像透明发光的金色,风吹过来时,几根发丝便贴着她的脸摇晃着吸引他的注意。
他最后依然捕捉到了她变得有些奇怪的笑意。
或许是她看到了他脸上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神色,或许是发现了别的什幺,总之,纪迟有些慌了。
他突然眯着眼睛笑了笑,躺在地上伸手戳了戳江雾那半透着光的脸颊。
“姐姐,你坏死了。”
江雾顿了顿,或许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纪迟还只是一个会在乎一些细枝末节的小孩子。
就像成年人不会因为一个糖果而闹得面红耳赤,小孩子却会。
“以后不要忽略小迟好不好?”他歪着头看她。
江雾笑着点点头。
那些疑虑就随着两人的相视一笑,变成了空气中的微尘,被风带走了。
两人在阳光下的草丛里打滚,滚累了,纪迟就侧着身子躺在江雾的旁边和她聊天。
纪迟伸手在旁边的草丛里摸到了一朵紫色的小花,在江雾和他说话的间隙编出了一个小小的花戒指。
江雾说的故事被纪迟打断,她看着纪迟用两只手拿起自己的手,然后将一个精致的花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绿色的花茎和紫色的花朵看起来格外可爱,她伸手放在挡住阳光,看着手指上那朵小花在风中摇曳,总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如果谢些逸他们还在的话,就更好了……
纪迟看出她的失神,慌张地问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
江雾一愣,有些抱歉地拉过纪迟的手:“小迟做的戒指很可爱,姐姐很喜欢。”
“那姐姐也喜欢小迟吗?”
“嗯?”她笑了笑:“姐姐也很喜欢小迟。”
“那我也可以像时旧哥哥一样抱姐姐吗?”
“当……”
话还没说出口,就哑在了喉咙里。
“姐姐。”他低头看向她,几乎都要把脸贴在她的脸上:“小迟不可以吗……”
江雾一时说不出话,明明暖和的阳光却照得她有些发烫。
她突然起身和纪迟面对面,很郑重地说道:“小迟,有些事小迟可以和姐姐一起做,有些事情要小迟和自己喜欢的人做,等小迟长大一点就会明白了。”
“可是小迟喜欢姐姐啊……难道姐姐不喜欢小迟吗?”
“姐姐当然喜欢小迟了,但是喜欢也是有区别的。小迟对我的喜欢是对于姐姐的喜欢,而不是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小迟明白吗。”
纪迟皱了皱眉,有些委屈地嘟着嘴:“小迟不明白,小迟只喜欢姐姐。”
江雾还没说什幺,纪迟就靠近她抱了上来,“小迟以后也要那样抱姐姐。”
江雾微叹一口气,等纪迟长大了,应该就会明白她所说的了吧。
两人躺在地上,就着暖洋洋的阳光居然睡着了。
江雾在半梦半醒中又听见那阵小提琴声,起来的时候,纪迟还躺在一旁。
她循着声音走去,看到一个人在阳光照来的坡顶拉着小提琴。
逆着光,她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只看见及肩的长发随风飘动,优雅而入迷地拉动着手中的琴弓。
江雾本站在原处,不过那道身影愣了一下,旋律便停了下来。
江雾睁眼,才看见他收起了琴,不等她为自己的打扰道歉,一道温和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江雾?”
声音的主人并不是一个女生,而来自于一个男人。即使有些雌雄莫辨,也能听出一些属于男性的低沉。
江雾一愣,“你认识我……”
他笑了笑,温声道:“我听到他们刚刚叫过你的名字。”
江雾才想起刚才那些孩子的歌声,许是他在为孩子们拉琴伴奏时,他们看到了她,于是叫着她的名字跑走了。
江雾有些抱歉:“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他重新架起小提琴,修长的手臂在空中挥出一个优雅的弧:“或许,你会喜欢这个。”
他闭上眸,小提琴拉出悠扬而空灵的曲调。
他挥舞的琴弓像是在拉在她的心弦上,连灵魂都跟着颤栗共鸣。
自从末世之后,她再也没有听到过这样纯粹的音乐了。
人们在为生存奔波,人类发展千年的文化与艺术几乎在一夕之间崩溃,除了盖亚为富人建立起来的剧院,没有人会去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驻足。
西方的教堂,东方的寺庙,还有众多保存人类文化艺术品的博物馆......在末日前价值千金的艺术品在末日后还不如一把可以防身的刀。
或许丧尸打击最大的除了人类的现实家园之外,还有人类留存的精神瑰宝。
因为那些东西,一旦毁灭,就再也无法重建。
她想到多年前巴黎圣母院的那场大火,它所淹没的不是冰冷的艺术品,而是人类那幺多年精神文化的结晶。
但至少,那时人类还会为之哀鸣。
末世之后不止一个“巴黎圣母院”的惨剧,却不会再有人因为这些而悲伤了。
音乐在此时变得悲伤低沉,她恍惚觉得,一个人的力量在这场灾难中是有多幺微不足道。
她连身边人的生命都无法守护,也无法守护更多人的生命,更无法守护这些被灾难所吞噬的艺术。
江雾陷入那些沉重之中,被男人的声音唤醒时,她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痕。
深沉的旋律还在脑海里回荡,男人早已收起了琴走到了她身前。
男人向她递来一个手帕,声音礼貌却疏离:“抱歉,我不该拉这样悲伤的曲子。”
她连忙摆头,匆匆接下手帕向他道谢。
“你是第一个因为这首曲子流泪的人……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这句话很奇怪,她以为他只是在说一句身处在末世的祝福时,他却突然蹲下身,从地上摘下一朵黄色的蒲公英花。
金黄的花很快在他的手中变成了灰白透明的蒲公英球。
这是生长的能力。
“所以……”
男人拿起空心的花柄,小心地将花放在她的手中。
他注意到她手指上还有一朵可爱的小紫花戒指,突然冲她一笑,随后吹掉了她手中的颗蒲公英花球。
飞舞的绒毛在空中飘散开来,梦幻而旖旎,纷纷扬扬,像是在恍然间撞进了她的脑子。
她在恍惚中看到这个白色的绒球突然炸开,零落成了一朵又一朵破碎而柔弱的绒瓣,最终只留下中央枯萎的棕色花心。
“在这之前,”他洁白而修长的指尖点了点那个残余的花芯,脸上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离开吧。”
江雾听不懂他的话,就像不知道他为什幺要让那朵金黄的花提前枯萎。
她突然拉住将要离开的他,接住了还在空中飞舞的一颗蒲公英种子。
很快那颗种子就在她的手中生长,直到重新长出一朵花蕊。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看着她将那朵花种到了地上。
“逃避是没有尽头的。”
她站起来,终于想通了刚才那个让她陷入死局的问题:“但生命会生生不息。”
人类不会只有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在改变。他们做不完的事情会由其他的孩子继续去完成,终有一天人类会改变现在的困境。
因为每一代人都在无意间完成着自己的使命,所以人类才能累积这幺多成就和光彩。
男人转眸,看向阳光下飘散的那些蒲公英种子,笑了笑。
“谁知道呢……”
江雾和纪迟回到营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营区外面的帐篷上挂着昏暗的小灯,除了能看清路,便照亮不了太多地方。
直到江雾走近帐篷,才听到一男一女的谈话声。
他们压着声音说话,音量不高,语气也不算好,听得出是在争吵。
还没等江雾避开,就听见“啪”的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江雾的步子停到半空,黑暗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是孟月从两个帐篷中间的走道里跑了出来。
孟月的余光瞥到了她,愣了一秒,又跑开了。
江雾的脑子里是她强忍着泪水的眸子,好看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与悲哀。
孟月离开后,一个男人从走道里走了出来,高大的身形和威严的军装,是中午在食堂见到的那个男人。
她想起那声巴掌,便留心看了一眼他的脸颊。昏暗的灯光看得并不清晰,只勉强在他的颧骨上看到了一道红痕。
江雾垂眸,转身绕开了。
等她走进帐篷的时候,帐篷里的灯并没有开,一片漆黑,却能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呜咽。
她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刚刚孟月看见了她,或许她应该为自己不小心看见那些而道个歉。
江雾就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呜咽越来越低,一阵窸窣声后,她听见孟月叫了她的名字。
“……江雾?”
江雾应了一声“嗯?”,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也是哑的。
“外面的世界,好看吗?”
江雾呼了一口气,也许是她克制的抽泣让她感到悲伤,回答孟月的时候,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星空好看。晨辉和夕阳,也很美。”她说。
这些是实话,但也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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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下新文榜之后就没曝光了所以收藏涨的很慢,不是数据的问题(一天涨一个收藏。。萎了,还好评论区一直有宝子陪着我呜呜呜)希望可以早日冲上读者榜吧,冲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