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她才明白,母亲当时叫的,不是她的名字……
战争时期,一切从简,哪怕是族长的葬礼也没有办得多隆重。
堂堂宇智波一族的族长,曾经那个在战场上纵横无敌的男人,如今也只能住在那个漆黑黑的小小的棺材里,深埋地底,腐烂、发臭、变成白骨。
所以,生命这种东西,究竟是为了什幺呢?
跪坐在硬邦邦的蒲团上,少女微微曲着身,黑色的丧服压在单薄的肩头,上面铺满绸缎般的乌黑秀发,如大片的阴云,将她的身影笼罩。
她低着头,眉眼低垂,孱弱的烛光在她的眼角明灭摇曳,耳畔响起沉闷悠远的木鱼声。
和尚喃喃的念经声在死寂的灵堂飘荡,她半敛着眸,双手放在膝盖上,缄默不言。
父亲已经死掉了,这样的事实随着那阵阵清晰的木鱼声一遍一遍地提醒她。
死亡是什幺呢?
即使经历过母亲、两个弟弟,还有父亲的死亡,她依旧不能明白。就像她不明白生命诞生的意义一样。生和死,究竟是为了什幺而存在的?她不懂。
琴,没有让你健康地长大,我很抱歉。
在生命的最后那段时光里,母亲总是对她重复着这样无意义的话,满心的自责,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懊悔。
一定是我的罪孽吧。
她喃喃自语。
那个时候,刚刚和你父亲结婚的时候,我曾天真地想,要是我生下的孩子,他没有才能,没有达到他们期望的程度,他们会不会失望?会不会索性让我离开?太可笑了不是吗?也许老天是在惩罚我吧,所以它夺走了你的眼睛,夺走了你的健康,你的人生。你会憎恨我吗?琴。
你会憎恨我吗?琴。
你母亲她,恨我吗?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垂眸抚摸着冰冷的膝盖,苍白的脸庞如窗户上糊得那张薄薄的纸,脆弱到几乎可以吹破。
真像啊,应该说不愧是夫妻吗?即使并不相爱,在年复一年的相处中,还是无可奈何地染上了对方的印记。
我不恨你,母亲。
当时,她是这样说的。她握住她瘦到皮包骨头的手,轻轻地重复。
我不恨你,母亲。
恨?那是什幺呢?
……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冰冷的衣角匆匆地划过她的脸庞,她眨了眨眼,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跪了下来。
她偏过头,虽说看不见,她却喜欢做这样“寻找”的动作,那可以让对方知道,她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姐。”一只热乎乎的手偷偷地扯了扯她的袖口,“你快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嗯。”她擡眸“看”向他,“泉奈一个人守在这里吗?”
“斑哥他在招呼那群老,啊,是那群老人家,他等会儿就会过来了。”
感觉到少年在她脸上流连的目光,她勾了勾唇,欠身而起,说:“那我就走了。”
“姐。”
她转过身,身后少年又忙喊了一句:“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记得路。”她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
少年懊恼地猛锤自己的脑袋,清秀的脸蛋儿皱成了一团:“早知道就不问了。”直接上手哪里还有那幺多事。
走到外面的院子里,春琴拢了拢身上薄薄的衣衫,低头摸索着路边的树干,脚踩着凸起的石块和小草,正要走出院门,岂料刚一擡头就和来人险些撞了个正着。
她猛然止步。
她是有听到对方的脚步声的。想来,他也应该听到了才对。
“斑?”她歪了歪头,青丝落在肩头,与那身黑色的丧服融为了一体。
“姐。”五官张扬锐利的漂亮少年默默移开了眼,眼波不安地闪烁。
“嗯。”她淡淡地应着,问,“那些来吊唁的人都回去了吗?”
“都已经回去了。”
“那你去吧。”
少女从他身侧走过,飘摇的袖口扫过他的手背,他突然抓住她的袖口。
“嗯?”她迷惑地看了回来。
他匆忙松开,把手落在身侧,虚虚地握住刚才触碰过她的掌心,沉声说道:“我送你回屋。”
少女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他暗暗揪紧了心脏的时候,忽然笑了一声:“我只是看不见,家里的路我还是熟悉的。”
说得也是,毕竟那幺多年了,生活在这里,她对家里的一草一木兴许比他还要清楚。况且,从前也是那样过来的,她一个人在家里走动,身旁也没有什幺人照顾,只有泉奈在空闲的时候才会黏在她身边,扶着她,但他看得出,其实她不需要他。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了?
他心头蓦地一怔。
父亲,他死了。换做从前,他是万万不会在这个时间还能碰到在外面闲逛的少女的。他们本身就隔着一段距离,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不仅是男女的性别,还有父亲。可父亲,他死了。
他临死前,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她,所以,就是这样的,他得照顾好她。
“那幺。”她把视线转向他,“就拜托你了,斑。”
刚才还说自己认得路,现在又扭头拜托他。为什幺?难道是为了照顾他的心情?
一想到自己反过来被她照顾了情绪,她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少年那颗敏·感纤细又极自尊的心便不可抑制地颤动了起来。
“走吧。”她笑着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负面情绪。
“嗯?怎幺呢?”他不动,她便将手主动递给了他,“你不是要送我吗?”
看着眼前那只白皙纤细到可以看到青色血管的手,宇智波斑活了那幺大,第一次体会到了“手足无措”这个词的意思。记忆中,他牵过的唯一的异性,是母亲,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
如果是泉奈的话,就可以很轻松地做到了吧。他们的感情一向很好。他时常可以看到泉奈搀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和她说笑,她的心情会变得很好。无端的,他就想到了这些。事实上,这对于他解决眼下的问题没有丝毫帮助。
身为男人还是要果断一些。他想。她已经主动伸手了,要是还要她继续主动的话也太糟糕了。
于是,他抓住了她的手,身体微微一僵。
柔软的、细腻的,像唐国那边运过来的丝绸,和他,还有弟弟们截然不同的手,他甚至开始担心他手上的茧子会不会划破她的皮肤。
然而,她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脆弱,即使被一只粗糙的长满茧子的手握住,她也没有露出难以忍受的神情,那她应当是不介意的。这个认知,莫名的,叫他松了口气。
“走吧。”她的唇边露出浅淡的笑容,映着天边溶溶月色,叫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嗯。”他垂眸。
两人牵着手,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走出了院门。
一路上,两人全程都没有说话。
如果是泉奈,绝对不会和她落到相顾无言的地步吧。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弟弟,然后回忆他们相处的情景,越想心中越是烦躁。
“到了。”
就在这时候,少女停下了脚步。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少女的房间门外。
他微微一愣,随即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她的手。
“我就进去了。”她说,“你也先回去吧。”说完,她便作势转身。
“姐。”他叫住了她,目光落在她那头乌黑的青丝上,犹豫着开口道,“要搬出去吗?”
“嗯?”她回过身,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幺。
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但现在容不得他改口了,他只好继续说:“要不要去搬到我和泉奈的院子里去?毕竟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
这里曾经只住过母亲、父亲、还有宇智波春琴,但自从母亲死后,父亲也便极少过来了。所以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并不是父亲死后才是一个人的。他的理由毫无根据,毫无说服力。他以为她会拒绝。
“好啊。”
她会拒绝的吧。
“好啊。”
她说“好啊”,听到这样回答的少年不由精神一震,疑心自己听错了。
她笑了笑,接着说:“那就麻烦你和泉奈帮我搬家了。”
这下他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
“等父亲的丧事办完后,我再搬过去吧。那我进去了,你也去找泉奈吧。”
少女扭头走了。半晌后,他听到了房门关上的声音。
他久久地站在原地,沉默着。
搬过去的话,会更方便照顾吧……
不,是更方便发展奸·情,嘿嘿。
小剧场。
斑哥:让我来好好照顾你吧,姐姐。
女主(满脸通红):不要,啊,不要……
其实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这是属于斑爷的幻想,真实情况是:
女主(挑起斑爷的下巴,骑在他的身上,微微一笑):你长大了啊,斑。
斑哥(咬紧牙关,嘴里溢出难耐的呻·吟):哈……姐姐……不能摸那里……
女主:哦,变得更大了了,就那幺喜欢吗?
斑哥(浑身一颤):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