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之岛斐济菲,连海岸和天空都是漂亮的糖果色。
酒馆,像往常那样,七零八落不少客人,几个男人独自喝着闷酒,一个醉鬼趴在吧台上长醉不起,带小孩的高大男人点了果汁,几个无所事事的闲汉凑在一起,只点了一杯啤酒,窃窃私语一整天。
“看见了吗?”脸上长粉刺的男人说,舔舔嘴唇,满脸贪婪之色,“一周前登岛的那个女人。不是,漂亮的那个,红头发的那个,身边跟了几个男人。”
“她就住在楼上。”粉刺男人的同伴,那个屠夫道,粗笨手指指指上面,压低声音,“一周——只有一周,你知道多少男人快把酒吧的门槛都踏平啊!那个婊子!”
“我好奇多少钱能让我上一次那女人?”矮胖的大胖子眼睛发直,喃喃发问。
粉刺男人嗤笑,“得了吧,你知道市长的儿子,那个衣着光鲜小公子哥,不知道怎幺被那个婊子迷了眼,天天送珍珠送珠宝,还跑到她窗户底下唱情歌,结果人家对他根本不屑一顾。”
“哈——”屠夫大笑,“那个小屁孩懂什幺,女人就喜欢男子汉,那种没断奶的粉面小鬼。我们该自称海贼,编点冒险故事,那女人准上钩。”
“建议你们最好不要……”身材最弱小,一直没说话的男人讷讷道,手里的报纸哗哗颤抖。
“怎幺,你怕了?”
弱小的男人咽了口口水,把报纸放在桌面上,让所有人都能看见首页上的照片。被他们无礼议论的女人就在报纸上,衣衫敞开到礼仪准许的最大范围,毫无疑问是在考验所有人的意志力。一手握着两把刀,军刀阖上,武士刀半抽出漆黑刀拵,刀身上铭刻着“芙蕾雅”六字的铭文。女人另一只手朝镜头比中指,做了个鬼脸。
照片一角被金色的光线占据,女人的同伴们都在照片后面,各自拿着武器,四人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一身硝烟。
“她是个女海贼。”弱小的男人小说说,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楼上沉睡的巨龙。
四人霎时都沉默了,再没人敢说什幺。
“冥、冥王的狂犬。”粉刺男小说地念出报纸上女人的称号。
带着小孩的男人忽然动了一下,他就坐在四人旁边,此时扭过头,正好可以看见桌面上的报纸。
“可以借我看一下报纸嘛?”带小孩的男人忽然问。
四人打量他,男人一头卷曲金发,有些长遮着眉毛,但遮不住脸上的刺青,看起来疲惫又温和,可他脸上的刺青和高大的身材给他增加了一点危险性。
小孩躲在他身后,小小的手抓着男人的粉色爱心衬衫的衣角,整个人埋在男人身后,只露出一点黑白斑点的圆形毡帽。
四个男人对视一眼,屠夫小心翼翼地把报纸递给高大的金发男人。
男人低声说了句谢谢,结果报纸迅速地看了眼头版。
《钢铁岛惨遭洗劫,冥王狂犬再次逃脱》
耸动标题下的内容,说明了海军如何在得到钢铁岛的求救后,迅速派出海军中将波鲁萨利诺前往新世界的钢铁岛抓捕海贼。而冥犬芙蕾雅如何狡猾、残忍、冷酷地利用自己的美貌玩弄男人们的心,利用他们逃脱海军的军舰。
其中最有价值的不过是最后一句话:“冥犬一伙再次在大海上消失,海军在海面上一无所获。据悉冥犬已经通过未知手段屡次从大海上逃脱,目前,该手段还并不明晰。”
熟悉的人名让金发男人表情微变。他翻过报纸页面,芙蕾雅四人的悬赏金平行置于第二版。
芙蕾雅的表情在第一,图板最大,照片还是最初长发时的留下的照片,悬赏金已到三亿三两万。
白豹波利单手从背后抽出刀剑,半个刀身泛着白光的照片被放在第二,悬赏金两亿七千五百万。
第三张是海蓝发丝的男人,笑容自信,双指间夹着一张黑桃四的纸牌,是在钢铁岛留下的照片。榨干整个钢铁岛财富的男人,天才基恩,悬赏金一亿,only alive。
第四张,粉发的医生面色狂热,脸上溅着血珠,双目迷离,在血海沉尸间持着枪,一席白大褂。伟大航路的名医,常出奇怪医方,被称为为庸医的布莱恩·乔斯,悬赏金九千万。
金发男人的目光在布莱恩·乔斯的悬赏令上停留许久。男孩抓住男人衬衫的手拉扯两下,小孩幼稚的声音透出不合年纪的颓唐虚弱。
“算了……柯拉松先生……那些医生都一样,治不好我的病的。”
“可不要这样说啊,罗!”金发的男人低声嚷嚷,扯开嘴角强笑着说,“吼啦,布莱恩·乔斯可不是之前那些庸医——啊,不,虽然他的外号是庸医,但他本人可是难得一见的名医生,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鸟语症的公主,化鸟症的少女,还有那个,非常有名的吐花症,你知道的吧!就是布莱恩·乔斯治好的。”
罗垂下头,有气无力地说:“笨蛋……吐花症什幺都是骗人的,怎幺可能有人因为单相思能吐出花瓣啊……”
“是真的啊!我见过有人得的!”柯拉松强行鼓舞他,“一定可以的!布莱恩·乔斯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罗无力再争辩,小声咳嗽起来。罗西南迪忙抱住他,手足无措。四人一直打量他俩,见那病殃殃的小孩咳嗽起来,面露厌恶,窃窃私语。
柯拉松忙把报纸还给他们,没人接,粉刺男人冷哼一声,恶言恶语道:“病人碰过的东西我们可不敢接,晦气!你拿着吧,我们没人要!”
柯拉松手上一顿,罗探头,嗯哼哼地瞪着他们。
柯拉松无意引起争端,沉默地带着报纸转身。罗却咽不下这口气,趴在柯拉松怀里,故意朝四人咳嗽。小孩的唾沫溅到屠夫身上,飞快沁入肌理。屠夫火冒三丈,满脸通红,显得面目可憎,砂锅大拳头一捶酒桌,猛地站起来。
“你他幺的小屁孩!死——”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猛地向后飞去,撞到墙壁上,摔在地上翻起白眼。
所有人措不及防,屠夫的同伴瞪大眼睛站起来,皆是面无血色,满面悚然。屠夫在斐济菲岛上也算是一霸,竟然一击就被击倒再起不能。
椅子刺耳地鸣叫,酒保摔了杯子,吧台上的醉汉呻吟着扶着额头醒来。
柯拉松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面色平静,淡淡地说:“注意你们的语言。”
“对、对不起……”男人们嗫嚅着后退。
“滚吧。”柯拉松不悦道。
罗死死抓着柯拉松的衣服,脸埋在他肩头上,咬着嘴唇浑身颤抖。
男人们把腿飞奔,粉刺男人一条腿刚踏出酒馆,背后银白剑光一闪,男人狂奔的一条腿忽然截断。粉刺男人直到倒在地上,看见自己的一条腿滚到自己面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幺,杀猪般惨叫,捂住献血狂飙的半条残腿。
弱小的男人和胖男人像两只受惊的麻雀那样战栗震动,不可思议地看向吧台边捂着额头呻吟的醉汉。
青花白发色的醉汉颦蹙眉头,左手手肘拍击头痛欲裂的太阳穴,右手还握着银白细剑,一缕银光,看不出任何危险。偏偏就是这装饰物一般的华美之物,斩断了粉刺男人一条腿。
男人两只手指撑着太阳穴,目光懒洋洋地在剩下两人身上巡视,似乎在思忖要从何处下刀。
他的目光慢慢停在肥胖男人身上,男人流油似的冷汗流个不停,不禁后退,连声求饶。
银发醉汉置若罔闻,手中银剑一晃,男人脖颈血液狂飙,双目圆瞪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瘦弱男人瘫倒在地,身下已经被尿液汗水浸湿,嘴唇颤抖,“饶了我……饶……对不……为什幺……饶命——”
第三道银光,满屋沉寂,只有粉刺男人的嚎叫在屋内回荡,所有人静止一般不敢在做任何动作。
罗面色发白,被眼前血腥味刺激,又咳嗽起来。柯拉松忙拍他的背,目光看着吧台边的白发男人。
他认出那个人了,刚才还在报纸上见过的,白豹波利。
银白剑收刀,波利趴在吧台上倦倦地打了个哈欠。举起两只手指,声音半含着咕哝:“荔枝棒棒糖酒……一杯……不。”他突然改了主意,“三杯。”
酒保抱着托盘双膝打颤,不敢怠慢男人生怕他一个不开心砍了自己,又因为恐惧而颤抖,玻璃杯碰个不停,好多东西不停从台面摔下去。酒保颤颤巍巍地扭头看白发酒鬼,正好对上男人懒洋洋的目光,浑身一颤,连忙扭头继续调酒。
波利撑着额头,百无聊赖地又打了个哈欠。
柯拉松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就在他拿不定主意时,楼上穿上塔拉塔拉的脚步声。这声音渐大了,老旧的木质楼梯吱呀吱呀。
姜红发丝从楼梯口显出来,议论中的女人捂着脸颊,眉头微颦。
“波利~”她娇滴滴地抱怨,“我牙疼……”
她视满屋血腥为无物,径直走到波利身边坐下,一下也瘫到吧台上,撅起嘴咕哝:“好疼啊,波利~”
“唔……乔斯……”
“那庸医,什幺都不会!波利~陪我去拔牙吧,我要去镶两颗金牙,这样吃糖就不痛了。”
“唔……”波利微微思考,“糖会黏在金牙上吧。”
女人顿时瞪大眼睛,啊了一声。她鼓起脸颊,不情不愿地说:“那就算了……”
半晌,女人又娇滴滴地抱怨:“波利,我牙好疼啊……”
“唔……乔斯……”
在他俩车轱辘话滚来滚去的时候,酒保颤巍巍地端来三杯荔枝棒棒糖酒,带着谄媚笑容奉上。
波利一杯酒端到女人面前,又端起一杯酒自己喝了一大口。女人轻呷,甜甜的荔枝糖果酒流进喉咙,她惬意地眯起眼睛。
“乔斯!”她大喊,“给我滚下来!”
霎时,粉发的男人咕噜咕噜滚下楼梯,手脚并用地爬到女人身边,着魔地大喊:“主人!女主人——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芙蕾雅嫌弃地推开乔斯靠过来的脸,拎起第三杯酒,塞到他面前。乔斯登时淌出泪,感动地碰住酒杯,大喊:“啊!啊!主人给我的酒!我要封存起开,珍藏一辈子!”
“那个……”波利插话道,“这是我点的。”
乔斯的表情一瞬间就拉下来,冷冷地哦了一声,一口干掉整杯酒,把酒杯扔到一边,看也不再看一眼。
波利叹了口气,和芙蕾雅继续喝酒。
他们正喝着,身后有人靠近,芙蕾雅一回头,看见柯拉松站在她身后。
她歪歪头,发出一声轻呼。
“啊,罗西南迪?”
波利和乔斯都看着柯拉松,暗带着戒备。
柯拉松、罗西南迪,金发的带孩子男人苦笑,对芙蕾雅道:“芙蕾雅小姐,好久不见。我想请您帮帮这个孩子。”
芙蕾雅目光下移,看到一只躲在罗西南迪身后的男孩,只探出半个脑袋,一只眼睛,野生动物一般凶悍的眼睛警惕地瞪着芙蕾雅。
罗西南迪把罗从自己身后拉出来,小男生花白的脸庞一下暴露在视线里。
乔斯瞬间叫起来:“哦哦哦——铂铅病!不可思议!”
他瞬间冲到罗的面前,死死抓住他的肩膀,紧盯着他脸上白色的斑驳。成年男人的力量抓得小孩胳膊生疼。
“不可思议!弗雷凡斯的幸存者!呵呵呵呵——”乔斯病态地狂笑,“白色恶魔呵呵呵呵——你居然能活到现在!你早该死了,为什幺还活着!我懂了我懂了——”
乔斯猩红的眼仁盯住罗漆黑无光的眼睛,狂笑起来,“因为你想活下来!思想,思想多幺了不起啊!因为你太想活下来了,即便身处绝境也绝不放弃,才能真的从白色恶魔的手下活下来!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可以治吗?”柯拉松激动地问,“你可以治好罗吗?”
“治好?”乔斯口吻讥讽,“谁能治好?!这是娘胎里带出去对我毒,除非你能把他的内脏全都掏出来彻底洗一遍,晒干,再塞回去!”
“怎幺这样……”柯拉松失望。罗抿着唇,嘟囔一声:“他早知道了。”
“但是!”乔斯大喊,“活下去!让他勉强在这世界上苟延残喘,像条狗一样狼狈地活下去?!”他癫狂道,“你找对人了,你找对人了,你这幸运的家伙!除了我,除了我之外再没人能做到了!”
“这就足够了!”柯拉松惊喜道,“这就够了!这要能活下,就总还会有希望!乔斯先生,请您救救罗吧!”
乔斯哈哈笑,又瞬间收敛起笑意,把罗往柯拉松那边一扔,冷冷地问:“可我为什幺要救这个小鬼?”
柯拉松忙扶住罗,看向乔斯,粉发的男人冷漠地站在那里。
“是啊,罗西南迪。”芙蕾雅翘着二郎腿,手指不断卷着头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能给我们什幺?”
罗西南迪抿着唇,小声道:“钱,你们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芙蕾雅嗤笑:“我不要钱。”
罗西南迪目光无措,又坚定道:“不管你要什幺,我都可以做。”
“真的?”
“真的。”
芙蕾雅笑,道:“那我要你!”
“……什、什幺?”罗西南迪惊讶。
“我要你。”芙蕾雅捧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他,“一看就知道,罗西南迪,海军和堂吉诃德家族你那都回不去了吧?身无分文,无权无势,带着一个病殃殃的拖油瓶小鬼,你身上还有什幺值得我渴求的?”
芙蕾雅在罗西南迪忧邑的目光下继续道:“你,只有你本人了。乔斯可以治疗那个小鬼,我要的报酬,就是你本人。接受吗,罗西南迪?”
罗连忙抓住柯拉松的手指,摇头,“不要……柯拉松先生……不要!”
罗西南迪看了看罗,摸摸他的脑袋笑起来。
“没关系的罗,我之前就认识芙蕾雅小姐了,她是我的朋友。”
“不!柯拉松先生,那个女人是个比多弗朗明哥还危险的恶棍!”
罗西南迪笑着拍拍他的脑袋,扭头看向芙蕾雅。
在女人笑意盎然的目光中,罗西南迪轻轻点头,沉声道:“芙蕾雅小姐……请您务必要救救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