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耿知襄看向那边,那个左千闵还站在原地,见他看来,便颔首问候:“耿参将。”
耿知襄也寒暄两句,齐缨听他们说话,建原王留下的人原来过几日也会去三脊峰,心里不由有一些说不上的异样感。
她本觉得名字变了没用,匪寨还是匪寨。但现在却仿佛有了些不确定。
转身要回时,齐缨望去一眼算是别过,而左千闵擡手作揖视来,严格地说应该是看向她,认真道:“耿参将,齐缨姑娘,下回见。”
她便也郑重点头道了回见,心情不禁有些雀跃,只是回头时撞进耿知襄的眼里,嘴角终究还是没有扬得起来。
耿知襄没说话,齐缨也安静,就这幺并肩回走,好像在散步,没多久就到了住的院子附近。她回想少年清澈的眉眼,想着想着,忽然想不起来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是什幺样子——
“纪晟,是叫这个名字吧,”
她差点停步,但只是猛地扭头看他,最终没停:“怎幺了?”
耿知襄笑了笑。很多时候他这样笑,齐缨都不知道他在想什幺,但心里就会开始烦躁、不安、没底,一如现在。
“你们村新来的那个小瘦子,说他参了军去,”他说道,不疾不徐的陈述口吻,“像这种愣头愣脑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参军能活两个月就算有造化了。”
“你胡说!”喉咙里登时一噎,齐缨惊声驳斥。耿知襄哼笑,但忽然伸手攥住她手,力道不轻不重,但是足够她挣脱不得。
“倒也可惜。我还打算回你们村里摆席时,请他来吃杯喜酒。也就罢了吧。”
“……摆什幺席?”齐缨听明白了,尚且来不及发怒,整个后颈便凉到了底:“不是说了吗?不用去我村子,不用回的。”
“成亲哪有不过乡亲的道理。回山先去祭拜我娘,办过酒席再回你罔山村,给我岳父母补上聘礼。”
“都说了不用了啊!”
见他面上冷静无波,齐缨脑子里急得要蹿火,一路紧跟着他的大步子回了院子,终于用力扯住他衣袖:“听到幺?不去!要去的话,就不成亲了!”
一声低笑,耿知襄扭住她胳膊,“那也成。我不妨遣人去周边多问问,有没有个叫纪晟的进了营,有的话,叫他以后再回不了村。左右不过这几个县郡,不信他还能走到哪里去。”
“耿知襄!”
齐缨眼里瞬时模糊,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实在是听不得耿知襄拿纪晟来说事,他都已经这样了,他们都已经这样了。这比他拿老二和老四来做威胁还要让人厌恶:“你还威胁我?”
耿知襄面无表情。
“我知道为什幺婧儿姐不愿嫁你了,”
耿知襄皱眉,齐缨嘴里不停,流畅得自己都要叫一声好:“她恐怕都要后悔当初跟你定过亲。一起长大的姑娘都不想靠近你赶紧嫁给别人,又娶不到县主娶不到郡主娶不到公主,你是不是只能乘着有两分蛮力,仗势霸女欺男报复泄愤,才觉得自己好生厉害。”
“……齐缨,”
耿知襄脸色发白,攥着她胳膊的指节扭曲,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话来。齐缨知他现在也是怒极,只是没想到他竟能收住没有发作,无暇细听他话里情绪,“我没有你说的意思。我原本只想在一个安生村子里,能得一个热闹姑娘的中意,跟我好好的过日子——”
“你想什幺,我为什幺要关心,”齐缨只觉得胸腔要炸了,你想?!“你关心过别人想什幺吗?我告诉你我只关心我想的东西,而我想的跟你压根没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耿知襄哈地一笑,扬着嘴角点了点头,面孔无端有些森然,锐利得令人心中发寒。
“没关系是吧,好,”他擡头看了看天色,俯身把她扛起来,在她拳打脚踢中走向屋门,“往后你就知道了,看你跟我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