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不是没怀疑过赵之野会继续跟踪威胁她,甚至在他自残后那半个月都不敢下楼。
血淋淋的场景让她就算压制着回忆不去想,也会害怕的发抖……那血红的颜色,男人苍白的面容,还勾起一丝难看的苦笑。
所有画面都让她回到9年前那个被推进人流手术室的凌晨…
事情的改变是从第二个月开始的,某日午饭时,她突然发现了颜修的不对劲,那伸手盛汤的勺子,随着颜修的手指剧烈摇晃着,晃的她疑惑又害怕…脑子突然嗡的一响,这和她在广东时经历的歌舞团副团长中风前兆何其相似。
那个还没有满50岁的副团长,总是被团长压了一头的郁郁不得志,终究没能在自己的岗位混出头来,就在一次市文艺汇演的彩排期间,因为整整52小时的连轴转,让他突然倒在了后台。
所幸的是,送医及时,且手术非常成功,他在一年后就开始了康复训练。
而亲眼目睹了全过程的颜清,自然会联想许多,但奈何劝说颜修无果,又因着如今家里多了一个人口,她也不好把心里的疑虑说出来。
直到隔周的某天,颜修突然昏倒在厕所,这才被急急忙忙送进了医院。
因为发现时间早,只是进行了干预治疗便是无碍,但脑梗终究是大病,如此一来,颜修的身体算是垮了一大半。
颜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王永怡的去世她其实是非常自责的,甚至在送走王永怡的那一年,她差点被内疚拖垮,于是乎毅然决然辞掉了广东的工作,孑然一身的回了杭州,一心只想着还有一个爸爸需要她去守护与陪伴。
如今面对蒋蓉惠的突然出现,她心里纵使万般不愿,但看着颜修的病情,也不得不暂时服软。
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说服自己,颜修大病初愈,她急需用钱,看在薪酬的份上,终究是咬牙回了陈易的工作室,忐忑不安的上了近半个月的班,就怕那个可怕的暴力男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但事情的发展让她颇为意外,那个男人,似乎真的消失了,彻彻底底,到今天为止三个月,都不曾再出现过。
颜清虽然不敢完全掉以轻心,但心里的放松感在慢慢恢复…
当然,这轻松感总是戛然而止在颜修问起那个男人时。
她几乎快找不出搪塞的理由了…
“颜清,有空的话带赵之野回来吃个饭,他一去美国就是9年,我上一次见他爸爸也是7年前了,想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常过来叙叙旧是好事。”
他鼓衰力尽的说着话,是大病后的典型表现。
“他…忙呢。”
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削着苹果,颜清没心思应付颜修这个话题,心里不免对赵之野又多了一丝恨意,如果不是他那天擅自跑来自己家,她现在又怎幺会如此为难,可看着大病初愈的颜修,她实在不敢再去横加刺激。
于是只想用一个“拖字决”去处理,颜清想着,只要她再拖一段时间,拖到颜修彻底放下了这件事,她到时候就用“两人性格不合适,已经分手了”,搪塞过去好了。
可颜修的询问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谎言变少,反而有了些日益增长的势头,她似乎快要熬不住了……
终于在某天下班后的夜,她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回了家,却在进门的一瞬间迎上颜修期盼的眼神,“颜清啊,下周就是冬至了,你把赵之野带来一起过,爸爸给你们做年糕好伐?”
颜修一辈子性格都是身弱心软,累人累己,那个多年不见老领导的儿子,如今一个人在国内,他于情于理应该照顾照顾…
看着颜清早已脱下稚气的成熟脸庞,他心里也有着急,估算着赵之野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两家人也算是知根知底,如果他们能成,也不枉是一件幸事,如今王永怡已经没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又遭了大病,现在也就盼着她能早点结婚,趁着自己还能动弹,还有机会弄孙含饴...
可看颜清每每提起那个小子,虽然面上看不出什幺表情,但他却总觉得有些机锋在内,心里不停的打鼓,嘴上也就催的更勤了。
还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物件,就被颜修的话给镇了一番,颜清不免有些皱眉,伏身假装换鞋,心里却在盘算着怎幺搪塞,等她一起身,就见颜修已经追到玄关。
一把接过她手里的包,嘴里不住的念,“好伐?套儿(杭州话“情侣”)平时就该亲亲热热的呀,带回来爸爸做年糕吃吃。”
颜清被他催的有些招架不住,又转头往厨房望了一眼,那个女人正在里面旁若无人的帮她热着晚归的宵食,抽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也不知她听见颜修的絮叨没。
心里没由来的有些烦燥,她一把拿过被颜修接过去的包,装模作样的伸手进去翻找着什幺,“哎呀,刚才我买了一瓶蚝油的,收银员没有帮我装进去…我…我现在去找她要!”
说完颜清快速转身,一个箭步射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