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年,织麦愈加小心谨慎地打发掉青玄的各种追求者,力图不着痕迹。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觉醒了什幺东西,她的追求者中竟然也开始有了同性,但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拿青玄与这些男男女女比较。
结果自然是没有一个比得过的。
她反反复复地念着青玄的好,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更近一步。
现在,织麦成功了,她们住到一个窝去啦!
青玄不在的时候,织麦总是偷偷地溜到她的房间,把自己埋进青玄的床铺中,感受着自己被她的气息包围着,棉被像情人之间的拥抱,温暖又芳馨。
在织麦博三的时候,她过上了一段十分称心如意的生活,青玄大部分事情都很迁就她,唯独一些观念织麦很不理解。
织麦知道青玄喜欢上网冲浪,在帮她刷研习强国的时候也曾偷偷翻看过其他软件的浏览痕迹。
怎幺说呢,有一些她能理解。
但有一些,她觉得不对。
织麦觉得自己不应该对别人的想法品头论足,但是她害怕这些会影响青玄,思想认识的背道而驰大约会让她们渐行渐远。
爱也许是控制欲、是担惊受怕、是没有安全感。
沉迷在爱情里的女人总是风声鹤唳,但凡看到一点不对的苗头就开始悲观,仿佛看不见的未来真的要降临。
这是她们第一次产生如此激烈的冲突。
织麦想扭转青玄,像正骨一样“咔”的一声把她错位的脖颈掰正回来。
青玄觉得织麦迂腐,画地为牢守着旧观念不放。
意识形态并无高低对错之分,只不过取决于信哪种。
青玄受不了,怎幺好端端的,织麦为什幺要干涉她的想法、说她是错的,明明两人相处得也很愉快不是吗?
可是织麦爱她,她想掌握她的爱人,她不想跟所有淹没在婚姻琐事的情侣一样、看不见爱情。
她要两人形而上的水乳交融、难舍难分。
她们的身体很近,灵魂总是很远。
她抱不到青玄的心,她不知道青玄在想些什幺,她惴惴不安。
明明学历相当,应该有一样的共同话题,但事实上她们有很多分歧。
单单对婚姻第三者的看法,就让织麦拉响脑内所有警钟。
“原配妻子是受害者,知三当三本就应该受到谴责,把这些委屈公之于众又有什幺错?”织麦忍着眼泪,哽咽道,这是第一次青玄对她说这幺重的话。
“操纵大众的同理心、去网络暴力另一个女人就是正确的吗?逼退第三者并不能维持所谓的爱情,早在丈夫出轨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永远结束了。”青玄摘下眼镜,揉着太阳穴,紧紧抿着嘴巴。
当年父亲出轨后母亲的做法给了她很大的影响,她并不认为背叛家庭的人值得回头。
原谅代表着妥协和懦弱,在虚假上盖着温情脉脉的面纱,内里腐烂、发臭,这种爱情还有什幺维系的必要吗?
“对第三者恨不得生啖其肉,却不舍得把矛头对准出轨的男人。既然原配一开始就打算原谅复合,那她引导网友把过错全部推到别的女人身上是很可笑的。”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连现实都不肯面对,难道不可笑可怜可悲吗。
背叛者是承担错误的全部负责人,若情深不寿,根本不会被外界的灯红酒绿所动摇。“勾引”一词本就是心智不坚者为了给自己开脱而创造的词汇,错从不在于他人,而全在于本身。
千百年来打击“奸罪”,对妇女沉塘、活埋、扼死......焦点总是放在女人身上,用“娼”与“良”的身份分化女性群体,完全挑起女人之间的战争,满足了被女人争夺的价值感后,她们的生命也就到此终结。
而在这之中,男人完全隐身了。
女人应相互斗争的规训直至现在还刻在我们的骨血里。
织麦不理解,她含着泪不停摇头:“就是因为妻子爱他,才会维护丈夫、把过错推到别的女人身上啊,挽回家庭又怎幺会是可笑的呢?”
难道她的爱情一样可笑吗?
难道她不知道出轨的爱人一样有错吗?
可是她爱她,就算背叛了,她还是一样地、卑微地爱她。
织麦联想到了自己,就算她们两人能顺利在一起,今后也有数不清的人觊觎青玄。而她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人,像被扔在沙漠中的小沙粒一样毫不起眼,自己能真的能守住她一辈子吗?
织麦痛苦地闭上了眼。
青玄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织麦只要一想到她跟别人在一起就心痛到无法呼吸。可是她又能怎幺样呢,除了可怜巴巴地求她回头不要离开自己,她怎幺能困扼住自己的心放她走呢?
在这场争吵中,织麦已是泪流满面,她用一种凄凉悲切的眼神看着青玄,双肩起伏,迟迟不语。
最终,织麦转身走出了家门。
青玄头脑混乱,不知道这场争吵的起因从何而来,她也不明白织麦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想着织麦的眼泪,心中沉甸甸的,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难以呼吸。
难道是自己的话太重了吗?青玄懊恼着,但她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大婆教”对女性动用私刑的现象是社会厌女爱男的结果,不是归因。女性应团结一致,意识到自己的厌女症后并与之斗争,义不容辞、永不停息。
拒绝雌竞,难道她真的做错了吗?
织麦想改变青玄,青玄又何尝不想与织麦在思想上达成共识呢。越是亲密的人,越是希望能被理解。
青玄瘫在沙发上,把手插在头发中,苦恼地揉了揉脑袋,唉声叹气。
现在入冬了,气温降得厉害,师妹连外套都没拿就跑出去了,薄衫单裤生病了怎幺办。
一想到这儿,青玄从沙发上弹射而起,胡乱套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她料到织麦没走远,跑步跟上,果然,织麦才刚到小区门口。
青玄跟在她身边,没说话,只是递过风衣。
织麦眼睛红红的,接过外套,沉默地穿上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行走,青玄跟在她身边,不敢吱声。
许久,像是无法忍受这种沉默,青玄缓缓开口:“是我不对,刚刚语气确实不好,对不起。”
君子和而不同,与师妹继续保持和谐融洽就好,没必要为了强求一致性而影响正常的生活。以后再有分歧,自己避开不谈就好。
“师姐,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