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见鬼

江含月又迷路了。

好久没回学校附近了,真是沧海桑田大变化。明明以前是个小破楼KTV,现在装潢一新弄成了豪华网咖。她在几十台电脑里穿行了半天都没找到上楼的路,问了一圈才知道上楼要从门外绕。

推开两扇玻璃门的瞬间,她倒吸一口凉气:“见鬼。”

十米外路边,一个男人正迈腿上车。那背影清瘦却不单薄,肩宽腰细腿也长,难得是一派潇洒,很少有人上个出租车还能做出一副行云流水姿态。

真好看啊,她想,真像我的前男友啊——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许已经两百斤了吧。

周煦坐在出租车里,路灯昏黄的光一盏一盏透过车窗投到他脸上。学校附近的路还是老样子,高大茂盛的梧桐,两边交织延伸出许多逼仄的小巷,巷子上空密密麻麻来回牵着黑色的电线。仿佛许多年时光停滞在此,不曾流逝。

他疲惫地闭上眼,忽然打了个喷嚏。

张芃当然和江含月有联系,他们是真正的死党。

孟婷婷问出口的一瞬间就知道了答案——当然了,周煦也是因为看到了张芃,所以想起了江含月,然后他就不开心了,不开心到要立刻走人。

她隐隐又有了一个更离谱的猜想,之前每次约周煦来这里,他都应邀,但从未有一次真正看到他高兴过。他不情愿来,却还是要来,来了又不见得高兴。

他想见到谁。他以为他能见到谁。

孟婷婷想到这一层,蓦然有些意兴阑珊的。十二年了,她不近不远一直陪在周煦身边,要说不抱一丁点期望是不可能的。曾经的江含月再迷人,那也是很久以前了。

她只是没想到江含月已走远,但周煦却停留在原地。

荒腔走板的烂俗情歌仍在回荡,房门被推开,一张俏丽美人脸探进来,那双凤眼波光潋滟的,左右看了一圈,瞳剪秋水,端的是顾盼生辉。

天花板上四个迪斯科球的彩色光线一团乱舞,孟婷婷愕然以为看到了幻觉,只听张芃尖叫道:“江含月你个死鬼!”

那美人面已经飘了进来,是江含月。

她穿着简简单单的大领口白色T恤,牛仔热裤运动鞋,右手小臂上铺满繁复文身图案,青木灰大波浪长发束成利落马尾,没有任何多余饰物,仅凭一张脸就漂亮到嚣张。

学校里的青涩骨朵绽放成了轰轰烈烈野玫瑰。

张芃开心得一腿跨过矮几,直奔过去搂过死党,对准她额头“啵”的一声亲了口。江含月伸出一根手指,满脸嫌弃推他:“恶不恶心啊你?”

缺失了主唱的伴奏音乐在继续播放,是古早的《快乐崇拜》,洋溢着古早校园的青春气息。一屋子人在欢快的旋律里看着他们很熟悉的很久不见的江含月。

她倒一派自然地往里走,一路阅兵似的点头致意,绕过两个凳子一个垃圾桶,迈上台阶,然后坐在周煦刚坐过的位置:“刚回来,我刚回来,好久不见,都挺好吧。”

一低头见矮几上空了好一堆啤酒瓶,她又点点头赞叹:“酒量真不错哈。”

孟婷婷回过神来,一时心想或许该庆幸周煦先走一步,旧情人相见本不是什幺好事。

这时张芃一屁股坐到江含月身侧,下巴一扬,点点那堆酒瓶:“周煦喝光的。”

江含月眼睛一眯:“嗯?”

“周煦啊,”张芃笑嘻嘻,“你前男友周大神。”

不知谁按错了切歌,伴奏音乐停了下来。迪斯科球仍在闪动,五颜六色的灯光失去了热烈的鼓点节奏,在一室寂静里怪异地荡漾。

江含月指尖绕着发尾,缠了一圈又一圈,悠悠笑道:“那个人啊——我不太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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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小江:我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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