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郑怀肃却直接拉起她的手,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一样东西,方紫烟一见,顿时愣住,手心里躺着的不是什幺名贵的东西,是一枚早已磨损的不成样的荷包,绣工也普通,上面绣着一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荷包真丑,却是她十七岁时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霎那间,那些她已经不愿意再想起的前尘往事又呼啸而来,她脑海里响起一些声音,
“芝荷,以后别再做这些绣工,你的手那幺好看,现在扎的都是伤,我好心疼”
“肃哥哥,我知你有远大抱负,不必为我挂虑,你我早已认定彼此,虽说我爹催促你我的婚事,可我也懂,如若你此番不去都城拜师,春闱榜上提名,你始终会有遗憾,我不愿你抱憾终生。我等你,等你金榜题名时,再来娶我。”
“芝荷,我定不负你,你等着我”
….
当年的两人久久相拥,看着眼前的春花绽放,两人心神俱醉,郎情妾意,分外甜蜜。
可是当年十七岁的方紫烟痴痴等了那幺多年,得到的是什幺呢?第一年,郑怀肃在都城拜师,可惜错过了春闱,第二年又是母亲病重,只能回家探望,那一年方紫烟甚至将自己仅有的二十两银子给了郑怀肃,怕他路途遥远,盘缠不够,怕他远在都城,若无银子打点,生活不易。第三年终于金榜题名,殿试第二,消息传来,方紫烟已经二十岁了,她的表妹十七岁就已经怀了孩子,当了母亲,而方紫烟还没见到提亲的郑怀肃,她安慰自己,定是刚刚入职,公务繁多。
第四年,郑怀肃终于回到东阳,已经小有官职,她以为终于没有被辜负,她的肃哥哥还是离开了都城的繁华,回到她们的故乡,可是直到第五年——
那一天,方紫烟看见街上十里红妆,以为是她的良人终于要来将她风光娶走,可是为何,那骑在马上的人已经身着新郎装,为何自己明明也没有看到过他来自己家提亲?为何从没有绣娘来丈量她的腰身尺码,为她裁剪新娘红妆?为何他不敢看向自己,为何低着头?
再看到队伍中间红色软轿内已经坐着新娘,方紫烟觉得天旋地转,差点瘫软在地上,她听见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听说这郑公子娶的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周围的人里马惊叹,“这郑公子好本事,听说这户部尚书的女儿还十分貌美”…..
那一年,方紫烟二十二岁,是东阳城里少数的还没出嫁的女子;那一年,她将自己关在屋里不肯见人,吃不下东西,瘦的只剩副骨架;那一年,她的父亲急白了头发,日日担心她会寻短见….
郑怀肃见她此刻怔愣,赶忙揽着她的腰身,心疼万分,将脸贴住她的脸,靠在她耳边说“我终于成了正四品官,对得起郑家的列祖列宗了,芝荷,我也终于可以来娶你”他正沉浸在再次温香软玉的美梦中,被一巴掌扇的半边脸都红起来。
方紫烟颤抖着手,气的嘴唇都哆嗦着,苍白着脸,双眼里是泪水也遮不住的愤怒和恨,“郑怀肃,你果真无耻至极,你当年背信弃义,为了自己的仕途牺牲我,如今还有脸说这样的话,你又置自己的妻子于何地?”
郑怀肃被打,却也不恼,面色戚戚,似乎也十分沉痛,他低着头,“云娘,云娘她….”却是半天也没说出如何。
方紫烟以为他要说,她们本无感情云云,像时间所有薄情男子一样,将手中女人利用完就踢开,只要嘴上说着他对他的妻子没有感情便可以开脱一切。方紫烟开口冷声说,“我劝你慎言,毕竟她是你的妻,你有今天,多亏有她。”
郑怀肃翕动嘴唇,终于说出,“云娘她根本无法生育,我是郑家独子,又怎好让郑家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