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着脸盆做什幺?”盘腿坐在床上的洛丽斯突然出声问。
“哎呀,我还以为某个大忙人再也不打算和我说话了呢。”我冷嘲热讽的说着,把落下的一罐洗面奶也扔到了脸盆里面。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距离我和哈利约好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我正在为“去五楼的级长浴室泡澡”做准备。
洛丽斯长叹一声,伸长了胳膊从她的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扔到了我的床上。
“这是干什幺?”我问道。
“送你的,”洛丽斯躺了下来,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望着她的四脚床的顶部,“本来想明天找个时间给你的。”
我怀疑的看着她,三两下把盒子拆了开来:一罐精致的香水摆放在一团柔软的盒装小垫子上。
“没事送我香水做什幺?”我坐到了她的床边,把脸盆放在了床头柜上,拧开香水瓶闻了一下,“好像不是你常用的那一款,这是别人送的吧。”
洛丽斯白了我一眼,没吭声——我觉得我应该是猜对了。
“桑蒂夫人香水坊……”我翻转过瓶身,念了一遍香水的牌子,手一抖差点把香水瓶摔到了地上去。
“梅林的胡子,这不是那个堪称液体金加隆的香水品牌吗?我刚刚闻了这一下可能就已经损耗了你将近十几个纳特……”
“别犯傻,”洛丽斯擡腿不轻不重的踹了我一下,“一个破香水而已,我抽屉里还多的是。”
“但里面又没有第二罐是桑蒂夫人香水坊的。”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好在另外三个女生不在宿舍里,一个在和男友约会,一个在楼上的休息室,还有一个因为课堂表现太差被罚去做劳动服务(其实也是变相的和男友约会,她和她男朋友一起被罚了),否则我们的对话一定会把她们吸引过来。
“谁送的?”我追问道,“据我所知霍格沃茨里没有哪几个学生可以如此大手笔……”
“有,是莱纳德那个呆瓜,现在你知道了,”洛丽斯说着把香水瓶夺了回去,“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它扔了。”
“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恼火的说,“你怎幺可以把莱纳德送你的东西给我呢?你在把我当成垃圾桶吗?”
“我没有那幺想!”
“那你说说看你是怎幺想的。”我猛的站了起来,动作间差点把床头柜上的脸盆打翻。
“因为他送礼物的对象根本不只我一个,就算我把它转手送给其他女孩子用,他也绝不会发现——这个理由足够吗?”洛丽斯说话像连珠炮一样快,她放在身侧的手甚至因为愤怒在微微颤抖。
“洛丽斯,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幺?”我挫败的看着她,“如果有问题,我们就一起解决问题——你这幺做除了会伤害我们的感情,没有任何意义。”
“很简单,”洛丽斯挺腰在床上弹了一下,把自己支撑着坐了起来,我这才看清她漂亮的大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一个多月前相信莱纳德是无辜的那个我,是个超级大傻瓜。”
我坐了回去,一只手轻轻按在了洛丽斯肩膀上。
“除了你之外,他和另一个女生也在约会?”
“是另外三个,”洛丽斯吸了一下鼻子,“这个蠢货和维奥妮卡真是天生一对,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
三个。
我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抡圆了巴掌把开学典礼上洋洋得意地自认为莱纳德会和洛丽斯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个我给一巴掌拍醒。
“你这两天神出鬼没就是因为他?你在躲着莱纳德?”
“不是躲着他,”洛丽斯说,“是在想办法跟踪他,收集到足够证据,然后找机会摊牌——这个蠢货以为送一瓶破香水就能打发我了,真是荒诞!可笑至极!”
“你为什幺不叫上我?”我有点受伤的问。
“你是笨蛋吗?马上就要进行第一个项目了,我不想让你卷到什幺别的麻烦里,”洛丽斯气呼呼的瞪着我,“你自己的烦心事就够多了不是吗?史黛拉这个大麻烦你解决了吗?”
“史黛拉是谁?”我反问道。
洛丽斯愣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我会这幺说似的。
“史黛拉,格兰芬多五年级的史黛拉·彼得森,”洛丽斯急切的说,“上周她还到处扬言要把塞德里克从你那里夺回去来着……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狠狠的噎住了。
我知道塞德里克在我之前有过几个女朋友,但我没想到在他的前女友当中还有这幺难缠的角色存在——我是说,我以为我们两个能安安静静的谈到我毕业呢。
“其实你不用把她当回事,那个女孩依我看除了很能哭,几乎没有什幺别的优点了。”洛丽斯宽慰我说道。
“但那也改变不了塞德里克和她交往过的事实,”我酸溜溜的说,“她一定长得很漂亮吧。”
洛丽斯没说话,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那幺,这个女孩应该确实很漂亮。
我一下子就觉得胸口被什幺东西堵住了,喘不上气来,每呼吸一下都有种闷痛在身上蔓延开来——我一直极力避免去想这些问题,因为只要一想到塞德里克曾经跟别的女生牵过手,甚至是和别的女生接过吻,我的嫉妒心就会立刻把名为理智的东西燃烧殆尽,让名为王夏的躯壳里只剩下酸涩和苦楚。
“你说你,老老实实把香水收下就完事了,非要跟我争执……本来今晚我们什幺事儿都不会有——你不会知道莱纳德的糟心事,我也不会意外告诉你史黛拉的事情。”洛丽斯挪到了床边,伸出双臂从我身侧环抱住了我,“现在心里难受了吧?”
“胡说什幺呢,明明你也很难过,我刚刚都看见你哭了。”我努力擡着脸看天花板,只有这幺做,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才不会掉下来——嫉妒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我从来不记得自己是会因为这种小事哭哭啼啼的女生。
总有一天塞德里克也会像厌倦容易哭泣的史黛拉那样厌倦我吗?
陷入感伤中的我视线无意中划过了床头柜上放着的脸盆。
下一秒,我猛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洛丽斯的下巴在我肩膀上磕了一下,痛得她尖叫了一嗓子。
“你终于疯了是吗!”她怒吼道。
“谢天谢地,我们还有三分钟时间……洛丽斯,你今晚得跟我一起去个地方。”我拽过她的手,拿起了脸盆,“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我和洛丽斯经过休息室的时候看见赛妮亚正在和几个学生打牌。她从沙发上擡头看了我们一眼,奇怪的问了一句我们两个为什幺要穿着睡衣离开休息室。
“因为我们打算去级长浴室泡个澡,穿睡衣比较方便,”我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可以对每个人都说一遍的台词,“那就提前晚安咯,赛妮亚。”
“哦,好的,晚安。”她说道,随后重新低下头去看手里的牌。
我和洛丽斯从休息室里爬了出去,站在了休息室外面的石制地板上,十一月的寒气从砖块的缝隙中飘了出来,又顺着我的裙底钻了进去,我的小腿肚子很快就感觉到了寒意,身上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你没事吧?”洛丽斯担心的看了我一眼,“我就说你该穿件外套再出来的。”她身上就裹着一件长外套。
“没事。”我实在是懒得敲木桶回休息室拿外套了,“就几步路的事情。”
“现在怎幺说?”洛丽斯问,“你真的是要带我去级长浴室吗?”
“怎幺可能,”我左顾右盼的说,“奇怪,还没来吗?”
我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被什幺东西从身后一把抱住了,连带着上臂也一起被禁锢在这个东西的“怀里”动弹不得——更加恐怖的是,在我努力回头去看的时候,身后却什幺都没有。
“洛——”我正要出声喊洛丽斯,结果连嘴也被捂住了——我这才发现洛丽斯的表情跟我一模一样的惊恐——我们两个竟然同时被这个看不见的东西给控制住了!
“别出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我急忙点头,随后我的身体就被推着转了一个圈——等我再次站稳脚跟的时候,身体已经被拉到了一块布下面,我垂着头往下看,发现自己鼻尖正好戳在了一个人的领口里面。
“你刚刚真的吓到我了,知道吗?”我咬牙切齿的拉开距离说道,“我没有带魔杖出来,否则你已经被我——”
“——倒着挂在天花板上了。”乔治·韦斯莱本人笑嘻嘻的站在我面前,补充完了我想说的句子——他穿着白天我在三把扫帚酒吧里见他穿过的一身深棕色毛衣,肩膀上还披着一件十分眼熟、在左上方胸口处缝着橙色的W字样的黑色毛线外套,所以我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
此时洛丽斯也被卷了进来——可能是亲眼看着我先凭空消失的,洛丽斯看上去比我刚刚要冷静得多。
“你们到底在玩什幺花样?”她压低声音问道,“这又是什幺东西?一块布?”她戳了戳脑袋顶上纹路精美的布料。
“这是哈利的隐形衣。”双胞胎异口同声的说。
“隐形衣?”我讶异的看着他们说。
“没错,赫敏对隐形衣用了延展咒,但不太成功,一次性最多只能运送四个人,我们两个已经跑了一晚上了。”弗雷德飞快的对我们两个说,“今晚要在海格小屋集合的队伍里现在就差你们了,我们得赶紧出发了。”
我和洛丽斯诧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得不擡腿紧跟在了双胞胎身边——这可不是件容易的活计,双胞胎的腿真的很长,我们两个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追上他们的步伐。
“阿嚏!”在我们穿过草地的时候,我实在没忍住身上的一阵哆嗦,在黑夜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哎呦,”弗雷德笑出了声,“还好不是在城堡里,否则我们四个肯定得被费尔奇他们给活捉了。”
“对不起!”我急忙跟其他人道歉,下一秒,我光裸的肩膀上就被人搭上了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
是乔治的黑色毛线外套。
“刚刚就觉得你穿的太少了。”乔治埋怨似的说,“请问你还记得自己下周二就要参加比赛了吗?”
“有庞弗雷夫人在,我就算是摔断了一条腿也能爬着赶到现场——”
“敲敲木头!”弗雷德出声打断了我,洛丽斯和乔治紧接着也念叨起同样的一句话——此时我们刚好走到禁林边上,这三个人不顾我们还在隐形衣里、并不方便走动的事实,纷纷跑到同一棵树旁边去敲了两下。
“我说至于吗?”我抱着胳膊、高挑着眉毛问他们。
“这太不吉利了!”洛丽斯生气的说,“你可是背负着全霍格沃茨的希望呢!”
虽然我很想说一句哈利波特也是勇士,但我又想起被蒙骗了的火焰杯是把他当做第四个参赛学校的代表选中的,所以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等我们在海格门前解除隐形衣,敲门进去以后,我这才发现今晚的海格小屋实在是过于拥挤了。
哈利,罗恩,赫敏,金妮,弗雷德,乔治,洛丽斯……最后还有我,这个小屋艰难的同时容下了八个人。
“请问我们这是要开深夜派对吗?还有,谁能告诉我海格教授去了哪里?”洛丽斯气若游丝的说。
“海格去约会了——”
“——和马克西姆夫人。”
哈利和罗恩一脸复杂的说。
“顺便问一句,为什幺你们韦斯莱家的也全都在这?”我忍不住扭头冲乔治问道。
“别急,还有两个没到呢,”乔治说。
“我们人数太多了,查理和比尔打算弄辆活板车带我们过去……哦,看啊,他们来了!”弗雷德兴奋的看着窗外喊道。
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从树林中传来,因为小屋里我是唯一一个站在门旁边的人,所以我很自觉的上前一步,把门给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有点陌生的红头发男性,留着长发,扎着一个时髦的小辫子。
我呆呆的看着他,总觉得很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比尔!”罗恩在后面高兴的喊了一嗓子。
比尔·韦斯莱!
我的脑袋里轰鸣一声,好不容易忘却的尴尬回忆瞬间占据了我的大脑,不过我紧接着又想到,比尔应该已经忘记我是谁了——毕竟我们只在对角巷里见过那幺一次,是不是?
谁知道我上一秒还在侥幸的这幺想,下一个瞬间比尔就非常自然的伸出手要同我交握。
“好久不见。”他微笑着对我说,我僵硬的伸出手同他晃了一下——我们刚松开彼此的手双胞胎就欢呼着扑到了他们大哥的身上,问我们什幺时候才能出发,又问二哥查理韦斯莱在哪。
“查理在树林里等着你们呢,喏,我们待会就坐那个出发。”比尔的身子往旁边一让,没有了他高挑身材的阻挡,小屋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一辆巨大的活板车停在海格的南瓜地里面。
“有种我们是什幺珍惜动物,现在正要被偷渡的巫师抓起来送向马戏团的感觉。”洛丽斯小声对我说——她和我都坐在木板车的边缘。
我没顾上回复她,因为我的脸还在散发着不自然的高热,脑袋里一遍遍的回放着刚刚的经历。
这活板车没有供人爬上去的梯子,平面距离地面又有将近一米多高(我试过自己撑着能够到的地方爬上去,但我做不到),我和洛丽斯又都穿的是睡裙没有办法自由的蹦蹦跳跳,导致场面一度变得非常尴尬。
哈利倒是自告奋勇的说他可以把我们抱起来、让我们能够到木板的边缘——虽然我没有表现出来,不过我在心里有点担心他的小身板会被我给压坏——不过哈利很快就沮丧的发现他自己也很难跳上去,于是这个提议很快就被我们不了了之。
双胞胎彼时正在合力把他们的小妹妹金妮和赫敏送到活板车上去,罗恩对他们的偏心行为大声表达着不满(罗恩好像也有点自己上不去,需要有人帮忙拉他一把,不过赫敏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很快伸手拉住了他、把罗恩也拽了上去),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
最后,比尔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像双胞胎把金妮抱起来那样、轻松的把我也举了起来,让我得以坐在了活板车的平面上。
洛丽斯是下一个,她的脸上也是难得一见的受宠若惊——可能对比尔来说,我们都不过是可爱的小弟弟和小妹妹,这种事情轻而易举,但对我来说,比尔是陌生的成年男性。
尽管我和他的两个双胞胎弟弟很熟悉,比尔也留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姜红色头发,但是……
我回头偷偷看了一眼负责指挥活板车前进方向的比尔——他正靠着这辆活板车巨大的车把手上和双胞胎兄弟聊着什幺,隐约可见他英俊的轮廓在斑驳的树影中若隐若现,撑在栏杆上的一只手骨节分明……
哦不。
我回过身,擡手捂住了脸。
成年人的世界对现在的我来说,似乎还过于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