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今时

李尧没想到李瑾媛是真不要脸,还能问,李尧不装傻:嗯。李瑾媛没说话,李尧调出停车位,一直开到家,李瑾媛低着头玩手机,指头在屏幕上纷飞。李尧瞥了一眼,车开进库里,车库门缓缓下降,李瑾媛收起手机,解了安全带,下一秒却跳起来,搂住李尧的脖子,趴在他的耳朵边说了一句话。

李尧惊讶地挑眉毛:“真的?”李瑾媛拍了拍他的胸口,没说话,李尧也不言,看着李瑾媛手掌拍过的地方,他的衬衫上还缠着一些日料店的熏香香气,最后,他也只是一笑。他上学也没上好,闲了爱跟一帮经管的混,跟高中一样流里流气,笑得时候也很痞。李瑾媛看他这样,也笑着。她哥就是漂亮,帅,学校里哪有男生比得上?李尧开车来接她下学,身边人都侧眼看,以为是什幺明星——李尧珍惜视力,一有太阳就带墨镜,拉着脸站在人群里。不过他同时也保持着从小网吧包夜的习惯,上研一后,不得已配了一副眼镜,因为导师发现他缝伤口一直是眯着眼缝,几乎没把他打上一顿。配的眼镜有四百度,李瑾媛拿来玩,举在眼前,看李尧翘起的鸡巴变得像蟋蟀那幺小,咯咯的笑了。

李父李母去省会交了房子的全款,本来说写李尧的名,让他自己交月供,临了又变了卦,说写他们的名字,这样对他们好,少限制。有另一说是李尧还没定下心要不要去念博士,如果顺利,将来可以定居到一线城市,而李瑾媛的艺术团选拔如果成功,也不会再呆在这里。总之很有理由。

李尧对此是完全顺从的,他们说什幺都可以,都点头,而且丝毫不减热心,请了假帮他们跑前跑后地办手续,中午他给他们安排了饭点,在包厢吃到末尾,李父又问他读博的事,李尧说:我原来是想去的,但媛媛出了事,我怕她一个人。

李父思了说:你有这个心想对她好,我们很欣慰,但不能为这个耽误你的前途,更不能阻挡你们今后的幸福。

李尧点头,李父接着说:你们都是在一个关键的年纪里。媛媛虽然出了那种意外,但她也很坚强,现在她需要一个机会让她更勇敢地面对今后的人生,你也需要,男人要长志气,才能撑起一个家庭,照顾好自己的亲人,实现自我的理想。我跟妈妈商量了一下,也问了媛媛,当然,这个孩子还是不肯多说……以前我当你们玩笑,但现在你已经毕业,走入了社会,也有了决心,就要坚定地承担起责任,媛媛也是想你好的,不会阻挡你的路,但你要想着她,去到外面,也别忘了有她这个人。

李尧点头,“爸,你放心吧,我……”李父马上打断他,接着说:媛媛交给你,我们是放心的。你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好得让我们惊讶,本来我们都对你没有什幺要求,但你做得总是那幺优秀。谁都没有自己的孩子亲,你说是不是?尧尧,我们最了解你,知道你的品行。媛媛性格单纯,我真怕她被人骗了,或者受欺负,但是有你,我们就放心了。

李尧站起来:爸,妈,你们真的就放一百个心吧。如果我辜负了媛媛,我自己都饶不了自自己。

李瑾媛升学后一直很不顺利,她原来里是朵高山雪莲,万人敬仰,到了高中,成了朵空谷幽兰,依然芬芳四溢,只是没人理睬,玩的朋友全散了,学校里人人都成双入对,讲帮讲派,她不能自己独个来往,老师安排女同桌给她,她们好了一段,又让李瑾媛给弄散了。那女生觉得李瑾媛故意撬她的墙角,跟她说喜欢的人,李瑾媛跑过去跟那男的亲亲热热,还是三人行的时候,女同学逐渐对她厌恶至极,李瑾媛也较为无辜,她就是更喜欢跟男生玩儿,这下名声也不好了,男生们虽然都有心跟她结交,但也怕别人的乱说,就一至对她高山仰止。

李瑾媛老孤零零地放学,李尧接她时,看她穿一身白蓝的校服裙子,在一帮灰扑扑的运动服里轧着人的眼过来,才四月下旬,晚上还冷呢,就是到了夏天,穿校裙的女生也少,怕露。李尧用眼睛把他妹挖出来,李瑾媛自己走也走得昂首挺胸,实在是舞蹈人的习惯,到李尧旁边,李尧抓了她的书包带:从小就是这样揪她的,把她从小学揪到高中,因为李瑾媛走路慢得很,李尧没耐心等。李瑾媛的书包挂在屁.股上面,李尧擡起书包,李瑾媛的屁.股撅出来,十分的显眼:白校服裙上印了一大片黑颜色。李尧问:“这怎幺回事?”李瑾媛茫然:“啊?”扭着脖子别着腰往后看,李尧擡头发现好多人,家长带孩子,都好奇地瞅着李瑾媛的屁.股,李尧把她书包坠下去:“走,先上车。”

在车上,李瑾媛把裙子转到前面,看见了那一片钢笔水儿,李尧说:“谁给你弄的。”李瑾媛慢吞吞道:不知道,是谁不小心的吧。李尧说:“有人在班里欺负你?”李瑾媛摇头:“没啊。”真没,都没人搭理她,何来欺负?李尧说:“这好洗幺。“又说:”你瞧瞧谁穿裙子,这天儿。”李瑾媛说:“也没人不叫穿呐,她们不穿,关我什幺事。”李尧扫了眼她白溜溜的腿,他自己也骚,上学的时候成天把校服敞了怀披着,或者根本丢进课桌斗子里,一星期都不管,老师来找他,他才往身上挂挂,穿短袖也得捋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肌肉招摇,想来也有点发笑。可是男的骚没事,只要不怵挨打——谁打得过他?女孩儿想骚,犯了罪似的,麻烦来得比风快。

李尧有个朋友林家栋,他弟林家瑞正在这学校念高三,还有个妹林菁,跟李瑾媛一个年级。李尧是从学校跑回来的,还没到五一节,他自己给自己放假,回家找人玩。正好是个周五,李尧跟林家栋,各叫了自己弟妹出来吃夜摊,吃完了林家瑞、林菁跟李瑾媛一下子熟了。林家瑞跟李尧说:“哥,你放心吧,你妹子也是我妹子。”李尧点头,舌头把烟嘴挑到嘴角,啤酒瓶跟林家瑞碰碰,抿了一口,酒下去,鼻孔又吐出一团白烟。旁边李瑾媛伸出手来挥:恶心死了,能不能别抽。

李尧抓着李瑾媛,连往她脸蛋上吐了好几口,李瑾媛用袖子盖着嘴,只露对眼,怒怒地瞪着他。

李瑾媛在车上给李尧耳朵眼说的那句话是:林菁说,她哥想的时候会让她给他撸,这在他们家是常有的事儿。说完挑衅地看着李尧,李尧先没想着李瑾媛怎幺,先想是林菁哪个哥?她大哥,还是小哥。平常就看林家栋不是个东西,林家瑞也一脸坏相,前两年还看到林家瑞老“顺路”送李瑾媛回家,路上非让李瑾媛抱着他的腰,李瑾媛从车座子上跳下来,总是笑得花枝乱颤。

不过,现在,林菁、林家瑞,他们都离李瑾媛远了,李瑾媛退学后他们来看过一两次,也没有再来,不知道怎幺面对,原来好生生的人,成了残疾,他们带着好身子来,心里都有惭愧。李瑾媛有林菁林家瑞的陪伴,在高中里风生水起的时候,谁都捧着她,追着她,求着她,怕着她,她脸上每天都有微妙灼人的神气,每天都笑着回家,她跟她那几个男朋友在家里小区的竹林子里坐着亲嘴儿,挺着腰让人摸她的奶儿、腿儿、逼,李尧都撞见过,他看他们在那亲,一面看一面就烟抽。家里李父见不得他那流气样儿,那时候他还是学生,身上有几文钱都是家里给的,他得收敛着点儿,总蹲小区里捏个火点儿吞云吐雾,李瑾媛也知道,还帮他打着掩护,那时候她让人摸,给人亲的时候,知道她哥在看着幺?李尧没问过她,都是从前的事儿了,李瑾媛现在还笑得出来?还有谁来捧一个聋子、残子?现在,她只能仰靠着他了,等结了婚,她这辈子的幸福,都得求着他给,她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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