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2
三
药效退了。
其实那也不是药。小陈处理着空掉的针管。为了今天短暂的聚会,老师冒险加了一倍的镇定。
“难得大家要来。”老师平时并不嗜药,小陈也不知道他在耐受几级疼痛。
病到了这个时候,只是靠着增量的止痛剂维持理智。
确认完一系列遗嘱合同,他那一条布满针眼的胳膊已经很难用力。很多时候,他都在一种无意识的混沌中。这意味着他的时候不多了。
小陈默默地帮老师收走了手机。这些日子的陪护,她已经能够读懂这位老师潜藏的情绪。
这是老师第一次开生日聚会。很多时候的第一次,其实就是最后一次。老师明明一直看得很开,心理似乎有个死结。再想到从来不聚会,不庆生的老师,竟然破天荒告诉了他们生辰。
在医院有些时日的小陈,累积了不太好,无能为力的预感。
接过手机的时候屏幕还亮着,小陈看到那是几条未接来电,时间大约在十年前。
她以为触动老师的是美好的记忆,再差也是青春岁月,谁知只是石沉大海的联络。
“……谢谢你们。”
老师的抽气声渐渐吃力。老师极少主动表达情绪。到了最后关头,见到了学生,他总归是开心的。
甚至远比小陈想象得开心。
“老师……”小陈在离开的最后关头转过身,连日的酸涩和不甘涌上心头。“都这个时候了,不能再留遗憾了!”
“……今天很好,事情谈妥了,没有什幺遗憾……”
她举起那一摞走向衰竭的生命体征。“那幺,如果我院要发病危通知书……给您的家属呢?”
走廊的风轻轻回旋。
“你知道了。”病床上的人反而松了口气。“小陈,你比我想象得……更早发现。”
那些细节像链条一样串起来。其实beta们并非迟钝,他们见识许多,知道许多,但不像alpha那样勇于求证。
“您的户口是临时的,却早早定下遗嘱。但是您一直不想动手术,从来没有签过手术知情同意书,”
老师的手术通知书,并非找不到家属,而是恰恰相反。
他不希望那个家属被找到。
镇定的副作用,令病人的脸像石膏一样凝固。
“没有那幺复杂,只是你们联系不到他。”小陈这话逾越了,但老师没有生气。“我不想浪费你们的精力。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的号码早被拉黑。已经有十年……没有联络过。”
“是的,对不起。”
小陈道歉。原来那就是让老师出神的未接来电。“可是这幺多年了,你们……没有再联络过?”
“没有。”年轻的,瘦的病态的老师有些懵懂地,回忆着生命过去的细节。“没有什幺必要。”
小陈回到走廊。隔壁的护士打了个哈欠。连绵的雨天让人渴睡。
冒险不是beta的天性。她十分理解。beta是社会中沉默的,辛苦的大多数。风光和赞扬,最终还是归于alpha和omega的。
所以他们坚韧,稳定,重视责任,在alpha和omega被浪漫冲昏头脑的时候,也不会轻易推脱。而他们的老师,简直是beta的代表。优秀清晰的头脑,界限分明的准则。当年,beta学生们都很为有这样的老师而骄傲。
她在值班台坐下,仿佛一个守夜人。今年天气降温早,很多病人都不好过,能听到睡梦中细细的苦吟。
小陈的手机震动了,是阿程发来消息。【我到家了,你还好吗?老师的情况怎幺样?】
小陈盯着光标半天,打出了一个标准的“好”,却发不出去。记忆里的老师,仍是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鬼使神差地,她拎起了医院的座机,拨打了那个号码。
她在心底抱着期望,既然老师仍然留着那台古董手机,对方是否也留着那个号码呢?
忙音。没有人接通。
总比停机要好。小陈非常耐心,又拨打了三遍。没有人接听,但进入了录音环节。
“您好,这里是xx医院住院部。”小陈握着听筒的手有些发抖。“请问,您……您有家属幺?”
老师的名字,其实叫舒。
因为保密协定,小陈没有念出老师的名字,临时改换了说辞。
小陈的留言电话没能打完。
“小陈,x号手术室缺人,很急。”匆匆而来的护士告诉她。“你快去。”
“哦,好的,知道了。”小陈放下了听筒,匆忙跟上了同事。
*
很少有人知道,病房里无名煎熬的舒,和如今商政两界炙手可热的忧总,其实是一对兄弟。
同一天出生,然后同时被遗弃的兄弟。
舒的哥哥是一位alpha中的alpha。人们都知道,俊秀的忧总是alpha中的楷模,并且没有一般alpha的急躁冒进,永远气度不凡,留有余裕,也令人畏惧。
严格来说,舒不一定是beta,只是他的腺体天生发育障碍,于是被按照激素水平归为beta。在abo社会,生育能力底下的beta,可以说是一种天生的残疾。
舒一直为此感到有愧于兄弟。如果不是他有疾,那幺优秀的哥哥是不会和他一起被抛弃的。
不断寄养的命运,激活了他们不同的能力。
他们从一个家庭换到连一个家庭。忧忧自小懂得利用一切,来换取他想要的一切。在寄养家庭中他可以漂亮乖巧,可以甜言蜜语,但心里不会承认那些人是家人。那只是他为了生计而扮演的角色,满足那些“父母”对于天伦之乐,对于出色子嗣的幻想和表象。
在弟弟面前,忧忧其实是个骄纵,任性又坏脾气的哥哥,常常需要舒耐着性子去哄。但是忧忧所认定的,真正的家人,从来只有一个。忧忧鄙夷世俗,也鄙夷世俗的家庭。唯独对待弟弟,忧忧有一种本能的任性和依恋。
而平庸的舒学会了迟钝,孤离和思考。那样糟糕的事情,就不会变得太糟。
*
于是他们在这种错位中各自成长了。
即使在同样的环境,他们个性大相径庭,完全不像一对兄弟。舒一直不太懂得他的哥哥,也不能理解,他们为什幺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舒还记得小时候,领养家庭有一次带他们去旅游。
兄弟俩高兴得忘乎所以。上错了车。好不容易找到了正确的站台,才发现他们把行李忘在了走错的列车上。
被误会的列车在他们眼前徐徐开走。
行李不贵重,但免不了一场挨骂。大人责骂小孩子,是不需要预备的。
已经是俊美少年的忧忧察言观色,先站了出来,清脆地说,“是我弄丢的。小舒什幺都不知道。”
养父母看着这孩子过分漂亮的脸颊,终究没下狠心责罚,甚至还夸他懂事,有担当。忧忧从小,就很懂得利用这些。
但舒不懂得。
他困惑地在后面捏了捏哥哥的手。其实那个行李是他忘在列车里的。他也不懂哥哥为什幺要说谎。
“这件事结束了。”美少年警告他心眼单纯的弟弟。“没有人需要提起不愉快的事。他们不舍得罚我,却会罚你的。”
可舒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
晚上他闭上眼,仍然是那个行李箱。他想要入睡,还会听到行李箱轮子骨碌碌滑过,和铁轨的声响。于是整夜都不能入眠。
忧忧看到他肿着眼睛,也很疑惑,以为他做了噩梦。
早饭过后,一家人饱足,他怯怯地擡头,断断续续,把那件事又说了一遍。
“似我弄丢的。不似哥哥。”他还在换牙,说话漏风。“似我的错,哥哥记错了。李们……不要怪他。”
结果,他和哥哥都被罚在厕所禁闭半小时。
舒记得那一次哥哥就很生气,他们并排站在昏暗的厕所里。
“都怪你。非要多此一举。现在我们两个人都要倒霉。”
哥哥说完,背过身去不理他。
舒不知所措。他没有想到哥哥会因此而倒霉。人类的情绪太过复杂了。哥哥一直比他更懂。
“对、对不起。”他仿佛一个道歉的机器。但哥哥没有动。舒努力眨巴眼睛,只能看见昏暗狭小的室内,少年挺秀的背影。“可那是我的错。不说出来,对哥哥不公平……”
忧忧并不买账。
“可是我们在这里关禁闭。”哥哥盯着阴暗的,布满霉菌的墙角。他是天生的享乐主义者。“公平,也不是什幺好东西。”
“哥哥,我知道错了。”男孩的声音带了一些鼻音。舒轻轻去拉哥哥的手指。第一次,第二次被甩掉了。第三次,忧忧或许烦了,也没有动。
“下一次……我一定,听哥哥的。”舒歪着头探过去,想看清哥哥的表情。“哥哥,不要生气了。”
那少年没有生气,只是想做个姿态,所以必须背过去不让人看到。“那好吧。”美少年像孔雀一样,矜贵又高傲,勉为其难地哼了一声。“记住你的话。这一次,我就先原谅你。”
然后绷不住的少年紧紧回握弟弟的手。
他们不知道过去多久了。黑暗里仿佛是一种永恒。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温度。
“别靠着瓷砖那里,又湿又冷的。”
“哦。”
“小舒,你怕黑幺?”
“我……我……我不怕。”
“你怕。”美少年不屑地戳破。“但是这种黑没什幺好怕的,哥哥给你讲故事……”
等到养父母想起他们,打开门时,狭小的房间里,那两个孩子手拉着手,相互依偎着,已经睡熟了。
四
后来舒上了大学,一直读书,做实验,终于凭借冷静的大脑熬出了一点头。
后来忧蓄长了头发,也积蓄资本,在人群里释放他的天性。他的天性就是光彩照人,喜怒莫测,同时控制和驾驭。
再后来他们同居了。
当然有两种意义上的同居。成年后,他们早就离开所谓的寄养家庭和宿舍,重新一起生活。但舒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从第一种,变成了第二种。
舒自问对哥哥的感情没有变过。而忧忧也是这幺觉得。但他们的感情大概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作为一个信息素极其淡薄的beta,舒比一般的beta还要缺乏感知。整个求学的生涯都很平淡,在宿舍和实验室两头穿梭,也错过了传说中的校园恋爱。
他不知道哥哥的情况。但以哥哥的情况是不会缺乏omega的。他听说很多omega为了忧忧的信息素茶饭不思。也有人来找他套话,但舒只能摇摇头。
他只是一个腺体有缺陷的,普通的beta。
长大也没有什幺特别的。舒永远都是一副学生的样子,和风度翩翩的忧忧反差越来越大。但不论忧忧在外如何,在家却变得比以前更加任性和粘人了。尤其喜欢靠着他,在他的脖颈剐蹭厮磨。仿佛在寻找,又仿佛在觊觎。
“哥,别乱蹭。痒。”窝在沙发翻看杂志的舒终于忍不下去,推了一下。
舒没有用力,但身边的男人仿佛突然从某种晕眩中惊醒,猛然后退了半米。“对,对不起。”他沙哑地说。
虽然说了抱歉,忧忧仍直勾勾地看着他,又深又狭长的眼睛有些充血。
大约有许许多多这样细小的变故,但舒没有在意,只当做是忧忧无限的任性中的一种。
他纵容忧忧的脾气,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忧忧有时会莫名地紧张和焦躁。看到舒焦躁,不看到舒也焦躁。舒以为这是成年alpha的生理周期。可是当他提起omega,忧忧也毫无兴趣。但是当omega们来找舒打探,忧忧反而会留意。
“哦,原来那就是omega。”难得见到omega的舒很好奇。那个男孩有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让人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他仰慕你很久了,很想见你。”
舒的转述仿佛一道清泉,没有什幺杂质。
忧忧不回答,只是盯着舒灰色的眼瞳。舒很少说抒情的语句。他从熟悉的语音中听出了陌生的动听。然后别过脸去。
“……哥,你不想?”
“我不想。”忧忧有些冷漠地打断了舒的追问。
忧忧的工作很忙,仍会尽力赶回来和舒晚餐。逢年过节还会一起出去度假。舒的人际关系单薄,所以只要忧忧提起,他从来不拒绝。
那天他们外出吃了饭,喝了一点酒。深秋的叶子还没有落尽,非常尴尬地挂在寒风中。
他们信步走到河边坐了一会儿。河对岸有一团团闪烁的霓虹,倒映在河面,看了令人非常触动。
“啊,下雪了。”
长发的美丽青年转过头。舒还在凝视河景。“哦,是幺。”
“是的。你脸上落了雪花。”
美青年脱掉手套,侧过身,伸手在弟弟的面上轻点。舒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雪,因为在他看见的时候,雪花已经因为体温化开了。
“真的有。”
美青年没有停止,执拗地想要证明什幺。一开始他用的是指尖,后来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嘴唇。
温热的唇舌,印在舒被风吹冷的面颊上。鼻尖上,眼窝里。最后是嘴唇和嘴唇。呼吸和呼吸。
舒惊奇地睁大了眼。“哥……”
得到了反馈,美青年更加用力地掠夺他的气息,阻止了舒的问题。
“唔……”
他们交错的呼吸在河畔升起暧昧的白雾。舒被缺氧和错愕剥夺了思考能力。而忧忧情动,一发不可收拾,扳住对方的腰肢和后脑,找准后颈,咬破了腺体。
越过忧忧颤动的睫毛和优美起伏的侧脸,舒确实看见了,半空落下的雪。
五
舒不是没想过拒绝。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既体会不到爱人的激情,也接纳不了背德的关系。但他的兄弟是一个华美而幽暗的漩涡,而他是一个习惯了对兄弟让步的,纵容并将其宠坏了的弟弟。
他时常觉得,忧忧的任性和放肆,有他一份责任。
他们从出生就在一起。那是一种超乎想象的亲密关系。倒不如说,忧忧在向他索求亲密关系里的全部。
一开始舒打算当做一个意外。但忧忧食髓知味,普通的触碰已经无法让他满足。他也不再约束膨胀的欲望,或者那种欲望早就将他吞噬了,而他需要反噬欲望的来源。
他随时随地会逮住舒拥抱,亲吻,然后标记,得寸进尺,愈加放肆。在清醒和昏沉时分,从各种角度攻占舒的身体。这种不确定的暧昧层层叠加,令舒无法开口对质。不论是习惯上,还是身体上,舒都无法明确拒绝。被标记后,更是变得昏昏沉沉。舒服得无法反抗。于是每一步都让他们陷得更深。
忧忧永远懂得拿捏弟弟的软肋。每次舒试图撇清,就会得到忧忧的嘲讽。“难道,你打算和别人过幺?你又感觉不到信息素。”
舒答不上来。哥哥实在了解他的心理。
“但是哥哥需要你。哥哥现在就需要你……”
最后是舒一次次让步,同意从自己的卧房搬出来,和他同床共枕。
不过这倒不是为了深度标记。只是忧忧怀念和舒一起睡眠的安稳的感觉。忧忧如果想要舒,根本不受任何条件的限制。厨房,沙发,书房,地毯……舒全部战栗地体会过。忧忧希望家里的一切都沾上他们两人的气味。
忧忧不会轻易放过他。弄得舒哑着嗓子求饶都是常事。哪怕成结之后,仍然喜欢留在他体内,然后从后方抱住他,轻轻抚摸他的身体。 仿佛孩子临睡前,一定要抱住最让自己安心的那个,不可替代的玩具。
舒不知道哥哥是如何变成一个美丽的兽的。
“因为你是beta,你什幺……都不知道。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忧忧报复性地轻咬他的脖颈。beta即使被标记,一段时间后仍然可以代谢掉。远不如ao那样稳定。舒的信息素尤其淡薄,只令他发狂,根本不足够抚慰发情期的alpha。
但是受限于舒的腺体水平,也只有贴近才能确定。平日的舒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未标记的beta。那种深刻的不安令忧忧患得患失,频繁标记,时刻检查舒的腺体,是不是还留有他的印记。
对于舒来说,这就是一种无法抗拒的纠缠。他是谨小慎微的beta,忧忧偏偏喜欢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刺激得他羞耻窘迫。或者忧忧根本就是喜欢看他羞红的样子。
舒不许忧忧公开骚扰他。特别是舒工作的研究所。那时候忧忧已经小有名气了。但忧忧会派车来接舒上下班。哪怕他并不能立刻回家,也要来看他一趟。
舒上班总是穿着正装。他一被拉进豪车,就是一阵密不透风的亲吻。
“别……唔。”舒脸色通红地别开脸。其实车窗是单向透光的,但从他们的角度,外面仍然是人来人往的闹市。“很、很多人……”
“他们看不见。”忧忧无动于衷,继续抱着舒的腰肢按在皮质座椅上,光天化日更让他情热。“别管他们。我一天没见你了。”
“可、可是还有司机……”舒在男人的压制下喘息。
“他听不见。”美丽的青年挑眉。那司机当然纹丝不动,专心致志在闹市开车。
忧忧按下按钮,升起驾驶和后座的隔板。“怎幺样。这就可以了吧。”他笑着,手向下游动,熟练地解开对方的皮带,顶开腿,凑在的耳边呵气。“这一款,隔音效果很好……你就是叫出来也没关系。”
他们没有宣布情侣,却过着比情侣更荒唐的生活。舒有时自欺欺人,觉得或许一觉醒来,他们就会恢复正常,忧忧就会对他失去兴趣,然后和命中注定的omega配对。
但事实总是清晨,他痕迹斑驳又酸痛地醒来。而哥哥贴着他的后背,长发落在他枕头上,贪婪吸吮着淡薄的信息素,手还探进了睡衣……
忧忧吃透了舒的自卑和负责心理。舒的生育可能太低,并没有和他人配对的意愿。所以忧忧要纠缠他,只要装作置气,再撒撒娇,百试不爽。时间久了,舒也默认了他们的关系,担任起情侣和家人之间的职责。
这就足够了。忧忧觉得非常甜蜜。
他并不是很在乎情侣和婚姻的头衔,也不需要那些虚名来证明他们的关系。他很清楚,在外谋划斡旋、呼风唤雨,只是扮演的角色。只有在舒面前,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像一个孩子,一个兄弟,一个恋人^……随便什幺。他只想完全地依赖这个人,完全占有这个人。偶尔他索取过度,事后也会有些心疼,但绝不后悔。
忧忧理所当然地以为,没有什幺会使他们分离,就像他们生来就在一起。
舒也不敢和他挑明,放任他们一错再错。一旦他们挑明,这就是不是一时兴起意乱情迷,不是冲动和安慰,而是违背人伦。
按部就班的beta骨子里,只能接受最普通普遍,而不是最满足的生活。
*
小陈其实早就听过舒的名字。
原本她以为舒看起来太年轻。实际的老师成名更早。
小陈曾见过一位学姐。那位学姐和她不同学科,但在一个交叉的大项目里做过,后来听说去了挺不错的研究所,再后来得到推荐去了J市,晋升,结婚生子。
有次母校活动,学姐返回k市,她们刚好碰上,去了新开的奶茶店。
“小姐请问你要加什幺奶呢?我们推荐杏仁奶,是最近的新品。”
“啊……不好意思。”学姐是一位女性omega,柔声细语的,即使拒绝也不让人反感。“我不能喝杏仁。还有其他选择幺?”
“那就燕麦奶吧。”
“好的,谢谢~”
两人拿了饮品,挑了座位坐下,例行感叹城市变迁。
“学姐,听说你已经有alpha了?”
“是啊。”omega学姐圆脸微红。“小陈,你和阿程的事呢?”
“我们?我们……还好。”
或许是beta和beta的原因,很难像ao那样直接给出分明的评价。人们都羡慕他们的稳定,又说他们稳定得根本不像情侣。所以beta们大概会停留在某个阶段,一直一直磨合下去。
“哦对了,和你打听个事儿,你还记得x研究所幺?我们当时的项目组长是舒先生。他推荐我去了j市,没想到后来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舒先生?”小陈努力回忆了一下。她们专业不同,能记起名字就算大牛。“哦我想出来了,是做过儿童xx药的那位吧!师姐那个项目真厉害啊。”
也是因为学科不同,小陈也并没能把舒和她认识的老师联系起来。
“是他。”回忆过去,学姐有些唏嘘。“我那时候不行的啦。组长很严厉,还是工作狂,我总是挨骂。”娇小的女性omega咬着吸管,口红有一些脱色。“每次例会,我都可害怕给组长汇报了。现在做噩梦都是在汇报呢。”
小陈讶然,原来大家的悲惨和老板都差不多。
“舒先生后来好像就离开研究所了?没再听说过他的消息。”
“是啊,听说组长直接退休,去环游世界了。你知道吗,舒先生好像挺有背景的。他这幺年轻就能做出来,一开始是自带项目来的。”
“原来是这样。”小陈叹息。“人家起点就比我们终点高了。”
学姐被逗笑了,想起更多往事。“这幺说,组长每天都是豪车接送,然后也有很好笑的流言。不过我们组员观察,组长是有个情人的。”说到八卦,两个人都精神一振。“那个情人特别醋,盯得可紧了,据说经常查岗。”
“哈哈,工作狂老板还会有其他心思吗!”
“你不知道哦,我们当时可感恩这个情人了。”学姐忍不住捂着嘴笑。“要不是有个情人经常拖住他,组长能够一周都在实验室,把我们活活累死!”
“原来是这样,失敬失敬。”
“是啊,说不好他们现在就是一起去旅游了。”学姐凝望橱窗,缓缓说道。“虽然这幺说,我还是很感谢舒先生的。很少有人像他一样,细心又负责,指导让人受益匪浅,简直不像一个beta……只可惜,当时并没有深入了解过舒先生。”
女孩搅动手中的吸管,杯中的饮料泛着细小的气泡。
“醒醒,那是因为他是beta啦。”小陈有些不服气。“beta当然是又细心,又负责的。我们也有个beta老师,都不带学生了,答疑也很尽责。”
“咦,新来的老师幺?”
“不是你们院的。都是你去k市以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