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公主令，朔州刺史来得很快，谭昌武自以为谋得了官职，行事更加高调，每日带着身边那会功夫的小厮四处惹事，功夫不弱的人却甘愿在这样一个人手下办事，稍显可疑，再查却查到了此人的姐姐在谭昌武房中做妾，谭昌武从不亲自动手，可顺着这人便能查到不少命案。
先来的却是抄家，朔州知府这些年从百姓那搜刮来的不义之财尽数充了公，谭家一家下了狱，等着秋后问斩。
只是那失踪的杨娇妹依旧找不到，谭昌武从不理会这些“善后”的事，问不出来什幺，小厮倒是嘴硬，审了两天还是蹦不出一个字。
霜霜亲自跑了趟。
小厮头上戴了麻袋，见不到公主亲颜，可他这次倒是开了口。
“公主殿下，所有罪过都是公子让小人做的，小人的姐姐什幺都不知道，若小人供出杨娇妹所在，殿下能不能放过小人的姐姐？她只是个什幺都不懂的妇人罢了。”
霜霜半天不说话。
小厮急了：“殿下！小人认罪，小人可以供出谭家人这些年的许多勾当，只求殿下能放过小人的姐姐！”
霜霜艰涩开口：“她还活着吗？”
小厮顿住，他被架着，替姐姐求情时还能激动紧握着拳，此刻拳头却松了松：“死了。”
“你的姐姐还有人能求情，可杨娇妹不曾为自己求过情？”
小厮哭出了声：“可，是公子的命令啊……小人，小人的姐姐过得也并不好。”
霜霜：“官府的人会查明你的姐姐有没有参与过旁的罪行，若她真是无辜的，本宫不会株连旁人。”
“那便好，那便好。”
…………………
偏偏下了雨，几个衙役捂着嘴快步往后退，大雨溅起的泥点子摔进了廊里，侍婢在旁提醒道：“殿下往后退些，小心脏了衣裙。”
霜霜面色冷淡，静静站在那，听了侍婢的话，勉强拄着拐杖往后踏了小半步便不再动了。
前面有人在说：“真是畜生！”
已经往外擡了十余具女尸了，听说竟有七八岁大小的，有些已是白骨，有些轻微腐烂，却还在往里挖。
她想起那个小厮冰冷刺骨的话语。
“一共二十三个，最近的就是那个杨娇妹，她也是倒霉，听说等她爹从军营回来就要办婚事了，却被公子看见，令我绑了来，本来她要是听话，或许公子还会把他收了，可惜，进来的第三个晚上就被弄死了，擡出来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肉……最早的是府里一个奴婢，那个奴婢人也挺好，我还见过几次，只是错在皮肤生得白，公子喜欢皮肤白的女人，那个倒是做了侍妾，可惜孩子没了，人就慢慢有些痴傻，公子将她吊着玩，只给吃公子的那玩意儿，最后饿死了……我都埋在公子院子东墙外的花丛下，公子既然喜欢她们，就让她们死后也陪他过。”
又有一具被擡了出来，白布上面盖着草席挡雨，擡架子的人不留神滑了一跤，草席下落下一截沾满污泥的衣裙。
杨海来得最早，他知道了消息，是来领女儿的。
霜霜擡起头，雨水顺着屋檐一颗颗连串般砸下，透过雨帘擡头看，一方天地像是被这四四方方的院落拦住，再也延伸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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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雨，半夜里她的腿又疼了起来，霜霜不愿意叫醒侍婢，只是蜷起身子默默忍着。
床帐子被一只白玉的手撩起，李慕支着灯坐在她床边，他没有束发，墨发尽数披在脑后，身上也是随意搭着一件外袍，垂着眼望向她，声线浅淡清冷。
“小瘸子，真是不叫人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