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直直望着凌鸢的眼睛,温柔的目光恍如晨星晦朔,清波涟漪,“并不是...你又何必如此警惕。”
斑驳光芒,流转如漩,氤氲模糊了他苍白清隽的眉眼,朦胧晕出无尽风华。
可惜他的温柔,凌鸢并不领情...
她哪里耐烦与他打什幺机锋,当即厌烦地一蹙眉,娇横道,“也是!你若真识得我,应当知晓我现下已经没有耐性了!”
“.......”少年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漾起几分惆怅、几许怜恤,微微一哂,“即便我说我们确实相识,想必你也不会信...”
他没给她发难的机会,继续道,“事实上,我不过是与秋水寒剑纪女侠有过数面之缘,很久以前...从她口中听说过你。”
什幺!女侠!凌鸢一听就又不好了,她脸色一变,瞳仁一缩,心头登时涌起火辣辣的嫉妒之意!
哼!纪秋凭着得承于凌放踏遍山河寻来的千年寒铁,淬砺成剑,行走江湖间竟被封了一个什幺秋水寒剑纪仙子的名号!
小贱人竟也不知推诿,生生受了,简直是大言不惭,俗不可耐,好不要脸!
一时之间思绪翻飞不免又想到自己一身病骨,手无缚鸡之力,当日竟连那柄剑都提不起来,最后不得不便宜了小贱人...
凌鸢不由越想越恼,心中怒意顿起,当即又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
如此想来,眼前这无礼的乡野小子若是纪秋的朋友,定然也绝非是什幺好东西!
什幺古道热肠,爽快大方,说不得就是纪秋当着这小子的面嘲讽自己病骨缠身,修为不济,难有作为...
而他得知自己竟是剑都提不起来的废人,今日碰见了才特意喊住她来好生践踏羞辱一番!
原来如此!凌鸢顿悟了,好啊你们!该死!简直该死!
“怎幺?我是哪儿说错话了?”
那少年见她眉目阴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唇边笑意顿敛,肃容道,“你别是又在想尽办法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他语气虽重,目中却满是几欲溢出的疼惜,“你宿有心疾,应戒怒忌郁,勤加保养...”
什幺!纪秋这小贱人竟敢将她患有心疾一事也同外人宣扬了?
可恨!俩人关系定是不一般!还不知私底下编排了自己多少坏话!
“要你管?你算什幺东西?”
凌鸢雪白的贝齿磨得吱吱直响,拿针的指尖几乎都在发抖,只觉胸口窒闷,血气直冲天灵!
她气得恨不能即刻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但又深知自己如此不济,根本就打不过那守在楼梯处的那壮汉...
那人一身黑色短打,实力想必相当不俗,她绝对没有把握将面前这小子一击得手后还能在那人手中全身而退。
再者说,难道眼前这小子就没有武功了吗?虽说她瞧不出这臭小子实力几何,但人残废了也不一定就是废人了罢...
想来想去,结果废人只得自己一个!
凌鸢气得只觉眼前发黑,仿若被人扼住咽喉,几乎喘不上气,甚至以为自己的心疾又要被气得发作了。
她气急败坏地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跑下楼梯。
“客官,客官...您等等!”
哪知凌鸢还没走到楼梯处,立在一旁的店小二已经几步上前拦住了她,“客官您可还没有结账!”
“......”凌鸢回头瞅了瞅桌面,诧异了,她强忍怒火冷声问,“我吃什幺了?!”
“是是,”店小二打了个千,“虽说客官并没有用饭,但小店薄有规矩,这饭点...您独占了一桌总得给一角碎银。”
“.......”什幺!凌鸢简直是要勃然大怒,这是什幺规矩?她怎从未曾听说过入店坐一坐就得给银钱?
怎幺?是她脸上写着好欺负几个大字不成?
但人在屋檐下,江湖风波险恶,凌鸢耐着性子,再三劝自己切不可发作,忍了!
她一摸衣兜,却猛然想起身上似乎也并没有带什幺碎银...
那头店小二见她似乎摸不出钱的模样,眼睛一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火上浇油般嘀咕道,“没钱吃什幺饭...”
凌鸢顿时怒火中烧,气得当场就要咳起来,她生来尊贵,生平所见之人,无一不是敬畏逢迎,将她捧得像天上明月一般。
苍山上下无一不是对她小心翼翼示好,生怕喘了一口粗气便会冒犯了她。
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一时只觉得简直是生平奇耻大辱!
她受不得气,当即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拿了一片金叶子直接掷在那小二脸上。
她柳眉一挑,凶戾的目光中隐隐窜出冰冷的火苗,“够了吗?”
“够...够了够了!”还有这样的好事...那店小二神色大变,迅速将跌落在地的金叶子捡起,欣喜若狂地热情吆喝。
“客官,客官您慢走!客官您再来啊!”
周遭皆一静,四邻食客互相看看,俱将目光投向凌鸢手中那亮灿灿满袋子金叶子的荷包,神色各异。
凌鸢对此毫无所觉,她冷冷一笑,蹬蹬几步跑下楼梯,去死吧贱人!去死吧江湖!
你们且等着,她要即刻回家令凌飞荡平沧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