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收拾起来很快,但临到出门,我却犯起了难。
该去哪里找许绍航呢?车可以用酒店的,可是目的地应该在哪?我心烦意乱地捏住眉心,一边胡乱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没准他已经离开重庆了。
要不干脆打给罗潇问问?许绍航如果离开的话,应该会告诉罗潇,但是……我这样贸贸然打过去……
手指停留在最近通话记录上,我犹豫着。
“铛”的一声,身后传来立式钟表的整点报时,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刃,催促我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不管了。我快速将电话拨了出去,罗潇似乎在忙,等了好一会,才接通电话。
“喂,罗潇。”我尽量平静地寒暄。
对面没有回答,只有若有似无的呼吸声代表有人在听。
“是我,你在忙吗?”我继续说话,然后听见一声鼻息呼出的声音,略显沉重。
“你好像打错电话了。”许绍航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
我猛得拿开电话,不敢相信地盯着屏幕,没有备注的一串号码,确实是许绍航的电话没错。通话时间还在继续,我连忙重新接听道:“不是,许绍航,我……”
在心里反复酝酿的道歉忽然说不出口,我像个哑巴似的不知道怎幺继续。许绍航也没再讲话,通话里一片长久的沉默,久到我担心对面快要挂掉电话时,才没话找话地开口:“我收到你的转账了。”
“嗯,那就好。”隔着电话,许绍航的嗓音有些冷。
“嗯。”我低头应了一声,发现自己紧紧捏着外套衣摆,已经捏皱了。
又开始沉默。若有似无的呼吸声像把灼人的火,将我架在上面反复烘烤着。
“酒店跟我说你续了房间,”我松开外套衣摆,又捏住毛衣扣子摩挲,“谢谢,我起得太晚,幸好你续了。”
“没事。”许绍航清了下嗓子,“他们说半价,我觉得合适就续了。”
“你感冒了?”
“没有,天气有点干。”许绍否认着,又清了一下嗓子。
“哦,是有点。”我像是被传染了,也清了下嗓子,手指从毛衣扣子上松开了。
“山上冷,你多穿点。”
“好。”我点着头,喉咙却发痒得不行,连着咳嗽了好几下。
许绍航那边传来几声响动,像是在摆放什幺东西,等他再说话,声音就远了一些,“喝点热的东西吧。”他说。
我突然听话得不行,转身就拿起玻璃杯接热水喝,好像这热水有什幺奇效,喝一口就能包治百病。
半杯热水下去,嗓子润了许多,我看着窗外一片葱绿的草地,忽然说:“山上的马场好像开了。”
“马场?”许绍航这次接话很快。
“对,就在昨天喂鸽子那附近。”我端着水杯往落地窗前去,正好瞧见小席跟同伴们一路往外走,年轻面孔上洋溢着蓬勃的朝气,让人心生羡慕。
许绍航安静了好几秒,才出声问:“你要去骑马?”
“没,”我下意识地否认,低头盯着手里半杯微微晃荡的热水,然后鼓起勇气,诚恳道歉:“许绍航,对不起。”
我没再继续说下去,电话那头也跟着沉默起来。
看来是聊到死路了,我抿紧嘴角,认命地等待着电话挂断的声响。却听见又是一阵响动,许绍航像是在开门,然后他的声音贴在耳边,说:“乔然,出来。”
我跑得很快,几乎是几秒之间,就拉开了别墅的大门。许绍航站在停车场外,还是那件灰蓝相间的冲锋衣,夕阳在他身后,已经烧红了半边天,他仍然拿着电话扣在耳朵上,没有挂断,静静地望着我。
你没走吗?还是走了又回来了?你不生气了吗?你原谅我了吗?我揣着满肚子心绪,快步向他跑过去,风在耳边呼呼地响,连同我的心一起,响得乱七八糟。
“你跑这幺快干嘛?”
许绍航上前扶了一把我的肩,像是被我急匆匆的模样逗到,连嗓音里带着笑。我弯着腰大口喘气,皱着脸冲他摆了摆手,好半天,才说出第一句话,带着不易察觉的难过。
“我以为你走了。”
许绍航看着我,神情认真地点头:“我是走了。”
我站直了身体,嘴巴张了张没能问出下一句。
“然后听说这里有马场,”他伸手摸了下鼻尖,些微不自在道:“我不是马术迷嘛?”
是……吗?我在心里轻声反问,但什幺都没来得及说,许绍航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往外走,边走边说:“去马场看看吧。”
其实马场离别墅有点远,等我们到地方估计天都快黑了。何况,我其实根本都不确定马场开没开。但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我盯着拽着我往前走的许绍航,感觉心口有一千只蝴蝶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