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诚布公

他的手紧紧捏着她的肉,脸上的薄纱被他弄出一层又一层的褶皱,他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睛,上眼皮盖住眼球的一部分,让她看起来冷淡又疏离。

她直直地凝视他的眼睛,眼球中的光点和眼珠微微闪动着打量他,并不是恐惧。

江雾还没蠢到现在暴露自己的异能,她更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幺。

不过他的确将她的下颚捏得有些发疼。

江雾眉头微微一皱,兰斯就轻笑一声放开了她。

他转过去,走到床边,又转回来看她。

他擡起手臂,等待着她的动作。

江雾站在原地看了他许久,两人一直沉默着对视,却无人有打破僵局的意思。

江雾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比起被他赶出去,她更想从他身上得到什幺信息。他再不济也是拉维的圣徒,以后或许就没有这幺好的机会了。

兰斯自然看得出她眼中的思量。

但他仅仅是擡着手臂看着她,随着她渐渐接近,他的目光也慢慢往下,直到居高临下般审视着她。

江雾伸出手解他斗篷上的衣带,金丝的斗篷方一解开,她就看到斗篷之下那套黑色的衣服——紧身的衣物将他壮硕的身材勾勒得极好,她甚至能不经意间碰到他紧致的肌肉。

宽大的肩膀和充满压迫感的气势,让他更像一个威严的君主,而不是温和悲悯的圣徒。

她仅仅是看了一眼便敛下眼皮,她更好奇的是为什幺他会穿着这样的一身黑衣。

这一看便不是什幺常服,更像是特殊的夜行服饰,斗篷也将其隐藏得极好,常人根本无法看到其中的怪异之处。

而且一般的宗教不会选取黑色这样浊而重的颜色,更不要说他作为宗教的圣徒,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怎幺会穿成一身黑。

江雾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他身后将斗篷从他双臂之间取下。

身前的人突然就问起话来:“你是什幺时候来到拉维的,是你一个人来的,还是和队友一起?”

此时他的声音无比深沉,一点也不像在会议厅时的尖锐和轻浮。

江雾觉得,这应该才是他真正的性子。

她整理着衣服,还没回话,他又补上了一句:“你不要想着隐瞒,这里是拉维,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就没有查不出的。”

江雾在他身后轻轻笑了笑,没有出声。

那那日他那般围着两个小孩子转是为何?现在倒知道摆出威严和架子了。

不过她还是如是说了,她原先就没有想着要隐瞒什幺,就是疑惑他为什幺要亲自问她这种事。

也不应该是因为她背出了圣塔经所以他高看她一眼?

“笑什幺?”

江雾一愣,擡起头,才发现两人不远处旁摆放了一面镜子,这个角度,他恰好能看清她方才的表情。

“哦,”江雾笑笑:“因为想到了前两天在街上见到圣徒和圣童们在一起时的样子。”

她甚至故意强调了圣童们。

江雾看着镜子,还想接下来会在他的脸上看到什幺有趣的表情,却没想到兰斯只是淡淡看向镜子,自嘲一般笑了笑:“是吗,那的确是挺可笑的。”

意料之外的回答,江雾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擡眸看了他一眼,只看见他的后脑。

这个兰斯应该没有她想得那幺简单。

“我在两天前到的拉维,和我的队友,一共八人。”

她站在身后,并未看见兰斯的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些疑惑,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为什幺来拉维?”

江雾叠好斗篷,将衣服放在床尾凳上:“我说过了,我崇拜圣女,所以我想侍奉圣女。”

“我也说过了,和我说实话。”

兰斯即使是背对着她,也让她感觉到一丝压迫。

这种压迫完全不同于艾里奥身上不可亵渎的神圣,而是像一个威严的君主。

艾里奥就算是看起来疏离清冷,也带着令人安心的怜悯,就像是永远都愿意宽恕世间的神。但兰斯不是,他总给她一种她做错了就会除掉她的感觉。

虽然她并不害怕他就是了。

也是直到现在,她才总算是明白了为什幺艾里奥会是拉维的圣徒。

见她不语,兰斯继续说:“圣女是长老会的内部称呼,除了长老会,其他人甚至不知道拉维现在有一个圣女,你说,你是怎幺还没来拉维就知道圣女的。”

她这时才懂了,为什幺达雅和老板娘都没有和她提起过圣女一事。

她的错误犯得太低级了。

现在无疑是完全暴露了自己对于拉维的了解,说什幺也补救不了。

江雾眼睛一动,仅仅是这短短两句话,他们之间的局面就完全逆转过来。

她是真的低估了他,他看似在问她这个问题,实际上早就知道了她会这样回答,故意让她说出来再拆穿她。

或许刚才问她的那个问题也并没有什幺深意,仅仅是为了让她卸下防备而已。

好吧,那她不瞒他。

她也想知道,这个看起来不像她想象中那样被圣女控制得死死的新圣徒,对曾经的圣徒是怎样的想法。

她轻轻放好衣服,起身:“其实我的目的,是来找圣徒的。”

她顿了顿,一笑:“当然不是您,而是,艾里奥。”

她余光注意到他正看着镜子里的她,她自然不会错过他的反应,目光一转,就看到了他打量自己的表情。

没有恼怒,甚至是多了一分玩味。

就像是她说出了一个极为让他满意的答案,但不是因为她说的这句话是实话,更像是,他早就等着她说这句话。

这让她觉得奇怪,她是真的不太能看懂他了。

“您知道的,他已经入狱,我不能轻易提起他的名讳,现在拉维是怎样的情形我也并未摸清。”

她擡眸看着他微微侧过的脸道:“特别是您,我发现您似乎并不像我想得那般简单。”

“哦?”

他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任何气愤,这让他们的对话能变得更简单。

这的确是步险棋,倒不是她不知道有多险,只是因为现在她对自己的实力清楚得很,拉维不可能有高城和盖亚那种限制异能的玩意儿,她的确没必要畏惧什幺,只不过是选一条更简单的路便是。

兰斯半侧着头,声音轻得像是一个简单的询问:“那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开诚布公,很好。

她也懒得和他绕圈子。

“我一直觉得,您应该是圣女的一个傀儡。或者说,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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