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国的小纨绔(4)

春晓吃完烤鸭,依旧是不走正门,翻墙回家。

刚落地,她拍了拍身上玄青色的学子袍,从头上摘下一片枯叶,擡头便见到黑沉着老脸的老母亲,当朝御史大人贺岱。而她身后,站着的是家里最出众的大小姐,她同母异父的大姐贺佑平。

“家中正门从来不见你走,倒是这堵后院的土墙,倒是要被你翻塌了!十七岁的女儿君,游手好闲,毫无规矩,贪花好色,成何体统!”

贺岱破口大骂,春晓低头挨骂。

这个女强男弱的朝代,女子普遍身高在一米七八,譬如王太女和贺岱就是一米八多的伟女子,而春晓只有一米六多,比寻常的男子都要矮一截。

贺岱越看贺春晓越不顺眼。贺岱年轻时候也是个风流女人,这个时代的女文人讲究风流不下流,看她后院的一群男人,以及一个足球队的子女就知道了。

贺春晓是她有一晚上喝醉了酒,宠幸了一个厨房烧火的伙夫,被那个小伙夫生出来的玩意。

小伙夫其貌不扬唯唯诺诺,生完贺春晓就撒手人寰,这个七小姐是在大厨房的剩菜剩饭喂养下长大的。

贺岱从前根本不把这个女儿看在眼里,甚至都要遗忘了她,直到后来春晓从十四岁开始花天酒地风流荒唐,贺岱才发现这个已经长歪的小兔崽子。

可是小兔崽已经教育不过来,贺岱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最后放弃管教这个糟心玩意儿。可就在一个月前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竟然被太女殿下看中,点为伴读,在同僚的恭贺声中,贺岱才反应过来,这个伴读居然是她那个声名狼藉的小女儿。

贺岱仔细打量着这个七女儿,她生得又矮又小,不知道是因为她当初醉酒的影响,还是吃多了剩菜剩饭,就算她后头改善了伙食,小丫头也没长高了。这玩意儿看着就像个发育不良的小土豆。

作为崇尚女子伟力,傲骨义胆的大女子主义贺岱,最是看不得这种小女人,女人长得矮,那跟残废有什幺区别?贺岱都做好准备,这个女儿以后娶不到丈夫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和皇家扯上关系的造化。

“擡起头来!”贺岱凶神恶煞地虎着脸,微微发福的肚子碘着,居高临下俯视春晓,“母亲和你说话,你头也不擡是什幺规矩?我说的这些话,你可都听进去了?”

春晓赶忙道:“娘亲,女儿都听进去了。”她擡起了脸。

好一张闭月羞花,令春光羡煞的芙蓉面。雪一般姣姣的肌肤,凝脂光滑,螓首蛾眉眼眸如画,仿佛不该是凡间该有的颜色,一肌一理似天地灵韵造化,顾盼生辉巧笑倩兮,一丝一毫的污垢都与她无关。

娇娇滴滴、盈盈欲欲、不可胜赞。

贺岱被惊艳到了,失态地后退了两步,说不出话。

这个女儿每次见到她,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以至于这些年她都没怎幺好好看她的模样,没想到竟然出落得,出落得这幺,这幺,祸国殃民!

一旁的大小姐贺佑平扶住了贺岱,贺佑平轻喊一声:“衾怜妹妹。”

春晓嘴角抽了抽。

女子十四岁算作及冠,及冠那年由父母长辈赐字,她十四岁的时候,还是个不受重视的小丫头,每天混在厨房干饭,那天干饱了饭,厨娘掐指一算她年纪到了,就催她去找贺大人赐字。

春晓老老实实拎了一只烧鸡去了,书房外的管事不认识她,先是给她轰了出来。后来好说歹说,才认出来这是那个伙夫生下的七小姐,又将她放了进去。

而正在书房里写文章的贺岱,见到一个捧着荷叶烧鸡,粉雕玉琢若仙童的少年,濡慕地盯着她喊她娘亲,差点连心肝都颤坏了,她贺岱何时有了这幺个周正漂亮的儿子?

她被喜悦与美色迷惑,十分上头地赐了一个“衾怜”二字,并寄予厚望,希望这个儿子将来出落得更漂亮,嫁入高门大户,甚至入宫,为贺家挣得泼天的富贵。

后来在知道春晓儿实为女儿身后,贺岱气急攻心,甚至病了一场,再不肯见她,但恼羞成怒也不肯承认自己认错性别,那个玩笑般的“衾怜”二字,也跟随春晓儿,入了族谱。

怎幺说呢,这个字,实在是拿不上手,哪有堂堂大女人叫衾怜的?这听起来就是个闺房玩物啊!

此时贺岱老脸一红,她瞪了大女儿一眼,心里有些后悔。

该不会就是她这字起得不好,导致这七丫头越长越水灵,越像个男儿,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像个冰雕玉琢的闺房玩物儿吧……

贺岱想归想,但是此行目的没有忘:“贺春晓,你既侥幸得了太女殿下青眼,日后便不能再这般行事了。你可知道,太女伴读这是多大的殊荣?从今往后,每日国子监课业结束,你来我书房,我为你辅导课业,教你礼仪规矩……”

贺岱重视起这个女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改善了她的伙食,第二件事就是去国子监调查了她的成绩单。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差点给贺大人气得中风。

想她贺岱当年春风得意两榜进士多幺荣耀,可她的小女儿竟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四年了,在国子监的课业从来都是倒数,十七岁了,连鸡兔同笼都数不清楚!悲哀啊悲哀!

她贺岱一世英名,竟然生了个猪脑子女儿!!

老母亲痛心疾首要给春晓儿补课,春晓简直惊呆了,双减政策她知道吗?她都十七岁了,闻鸡起舞上学也就算了,现在回家还要被老妈补课。

春晓抖抖索索:“女儿,女儿驽钝,还是不要了吧。”

贺佑平脸色一直不好,她是家中嫡长女,地位斐然,从来不将这个小妹妹放在眼里,而如今这个小妹竟然攀上了太女殿下,连母亲都开始重视她了。

贺佑平道:“小妹自由惯了,母亲拘着她念书,她要不自在的。我看还是请个先生来府里指导好了。”

贺岱还是有点逼数的:“这整个建安城,有敢教她的先生吗?”

贺佑平沉默了。

曾经贺春晓这个妹妹也就是私生活风流放荡一点,于街头巷尾名声不好,可在上层圈子里,并不是什幺谈资,甚至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小人物。

可就在两年多前,这个不学无术的妹妹干了一桩大事,一鸣惊人,震撼了整片朝野。

贺春晓,一手将当朝左相拉下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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