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庄优美的廊柱上缠绕着几茎纤弱的淡紫色寄生兰,在这个秉承绝对对称和严谨的建筑物上,是仅存的温度。
这是亚特兰特帝国位于首都哥特顿的王庭,它由数十个宫殿群落组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在这座庞大的皇宫面前,人们会从内心产生一种单纯且壮烈的野心。
白色和金色的主色调展现出其建造者狂丧的美学。在这些白色建筑群的表面,镌刻着代表生命与永恒的蛇,它们或是盘旋在廊柱上,隐匿在纤细的寄生兰之间;或是缠绕于高广的檐角,亘古冰冷的大理石眼睛中掩映帝国的云天。当日光照在建筑的表面,远处看来就是一副金光闪闪的样子——因此她也被叫做“金宫”。
蛇在这个国家是代表起源的图腾,帝国公民不信太阳神,但他们崇拜起源之神亚度尼斯,祂通常以人首蛇身的形象出现在壁画、传说之中。在这里,人们坚信魔导士的魔力来自他们的血脉,魔导士是被亚度尼斯庇佑之人。无论事实如何,亚特兰特的确是有记录的魔导士人口最多的国家,因此尽管传说无法被证明,帝国公民仍保留了古代在起源日祭奠蛇神亚度尼斯的传统,起源日也是帝国最重要的节日。
国历349年起源日,这个沉寂庄严的宫廷中迎来了威廉姆斯国王的第三个孩子——路易丝·拉斐尔,由他续娶的新后狄安娜·哥多维亚所生的公主。
现任皇后狄安娜是皇帝的第二任妻子,出身于哥多维亚家族,她的父亲安东尼·哥多维亚公爵是活跃于北部战区的帝国元帅,战功赫赫,深得人心。
帝国公主的降生没有为终日沉寂的王庭带来任何波澜。第一任皇后诞下的两个皇子一个五岁才会说话;一个刚满两岁,还是咿呀学语的孩童。皇帝则更多的关注在国内商业和北国的战事上,战争耗费了国内大量资金却始终不见起色,财政大臣已多次向他发出警告,许多贵族也对此表示不满。
如今双方正处于休战状态,两国都对这场战争投入了和付出不成正比的精力,连普通民众都看得出来两方领袖对这场似乎毫无必要的战争的不耐与对其结束的急切渴望。
对于上位者来说,战事的起因并不重要。所有人都愿意相信这是一场小小的冲突、几次无伤大雅的摩擦。
民众担不起战争,战后也承受不了税务;皇帝不想看到战争,也不想口袋的金币出多进少——简单的道理,既然这是所有人都不期待到来的,那就让它尽快的、尽可能简单的被解决吧。
一场小风波引起的轻微动荡——所有人——包括平民和贵族当时都是这幺认为的。
路易丝就是在那时出生了,她出生后,皇帝甚至没有到丹加宫看望一眼。
皇后是个奇怪的女人,她个性孤僻,很少出席宫廷宴会,深居简出,就连见过她的内阁大臣都寥寥无几。丹加宫的侍者对此有更深刻的认识,她不仅仅是个性孤僻。自从小公主出生后,皇后始终抑郁终日,或许不是因为皇帝的冷落。她还有些偏执和神经质。她看向路易丝的眼神时而带着温柔爱意,时而却有森然杀意。最后,她让乳母带着路易丝住进偏殿远离她,从此不再轻易见她。
公主由乳母带大,就像她的哥哥萨图恩一样。萨图恩的出生间接致使先后的死亡,不然一个父亲怎幺会毫无缘由地单独偏爱长子呢?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就连年纪稍长的威廉姆斯也是这样想的。弟弟的诞生让他失去了母亲,妹妹的诞生抢去了他的父亲,他这样想着,享受着父亲的宠爱长大,理所当然地厌恶他们。
路易丝当然不会抢走威廉姆斯的父亲,他对他来说是父亲,对她来说不过是样貌陌生的皇帝陛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爱长子,他天然地偏爱他,因为爱他,给予他自己的名字,因为爱他,忽略了自己另外两个孩子。
父母放纵的路易丝在乳母的抚养和侍人的照顾下长大了,她聪慧而稚嫩,是哥特顿最漂亮的小孩子。到了开蒙的年纪,从前有意避免她和威廉姆斯皇子见面的侍从们也无可奈何了。
果然,威廉皇子极其不待见继后的女儿,对她的厌恶程度仅次于自己的亲弟弟。他被宠坏了,他是一个性格乖僻养尊处优的小胖子,他从不知道被石子砸有多痛,摔跤有多痛,流血有多痛。
萨图恩知道,路易丝也知道,因此皇帝仅有的三个孩子中的两个便成了天然的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