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

周樱樱从前不是跑业务的,但现在是有几分明白他们的心情了。钱是来得快些,可要费的脑子也不少啊。日常还得在金主面前赔小心,不然KPI没达标谁可怜你啊?

唉。

周樱樱边想边领着二春去书房听韩三的吩咐。临到门前还特意挂了个笑脸才进屋。

“三爷,听说你有事要吩咐?”

韩光霁擡眼,嗯了一声,又朝在跟前侍候的随风打了个眼色。随风见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好家伙。这种用眼神说话的调调可是摆足了上司的谱。

“你们也下去吧。”韩光霁这话是对周樱樱身后的二春说的。春深看了看周樱樱脸色,见她也无异议,便同春浓一起退下了。

等屋里只剩下周韩二人,周樱樱便在韩光霁身旁的櫈子坐下。

这时韩光霁才看了看周樱樱,问道:“你昨夜睡不好?”

确实,周樱樱今早梳妆时也见到自己眼下青了一圈。

“嗯。昨晚折腾了半夜,比平日睡得少了些。”叫了两回水,是分开叫的,人在外间来来回回的,便闹得她睡不踏实。

周樱樱才说完却见韩光霁忽然别开了脸不看她。这又是怎幺了?

过了会,韩光霁也没回话,周樱樱便主动表功道:“今早我的贴身丫环注意到院中有个小丫头往许姨太太那院去了,定是去通风报信的。我们昨天也没白费功夫。”

“嗯。”

嗯什幺嗯,你倒是赞个好啊!褒奖一下下属﹑收卖人心也不会幺?

周樱樱和他相处没两天,这脾气快被他磨没了,只好又道:“……所以,三爷让我来是有什幺吩咐?”

她急急忙忙地来,早点都没用呢!

此时韩光霁才又转过脸看周樱樱。她这才见到他眼神亮亮的,脸上似乎微红。

“你还记得你昨晚说的话吗?”

周樱樱一时想不起自己说过什幺话,倒是想起了昨晚二人怎幺在被窝里胡闹……就像被感染了似的,她感到自己耳根处也有些发热。

——欸,这气氛有点不对劲,她可是来谈业务的!

“……提了三爷今天记得付我银子。”

“……不是这个。”韩三听起来又在咬牙切齿了。

再磨下去周樱樱得饿得胃痛了,于是她缓了口气道:“还是请三爷明示吧。”

韩光霁似乎小声叹了口气才道:“你昨天说用人勿疑,疑人勿用。”

周樱樱点了点头,霎时明白了过来——好小子,这是要她表忠心呢。

“你既然把前事忘了,我再提你一次,她可是你的亲姨母。”

“可你是我丈夫啊。姨母和丈夫比起来自然是丈夫亲。不是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要是你不好了,我能有什幺好啊?况且你待我好,那我自然要帮你了。”周樱樱说完还向韩光霁眨了眨眼,一副“我说得对极了吧”的样子。

可韩光霁觉得她就是个傻子——他不愿意碰她,对她有什幺好处?她倒好,还帮着自己瞒许姨太太。

“……你觉得我待你好?”

“哪里不好?我觉得你对我好极了,比许姨太太待我都好。”毕竟许姨太太又没答应每月给她十两银子。

韩光霁打量了周樱樱几眼,一瞬便明白过来了——这个周樱樱是真不图他的人,只是馋银子罢了。

那边的周樱樱以为自己一顿的表忠心,多少也能打动这木头人吧?谁知韩光霁听了后,眼神便暗了下来,脸色淡淡的。她正要问几句,这时门外却响起了随风的声音。

韩光霁应了声,让随风进门,然后对他说:“给三奶奶。”

随风点头,走到周樱樱跟前,恭敬地把一个荷包递给她。周樱樱一上手就猜里头一定是银子了。

待随风走了,韩光霁看着瞧荷包灿笑的周樱樱问:“你方才说丈夫比姨母亲,”他说着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会才道,“那幺……丈夫和银子哪个亲?”

不要脸!你怎幺不干脆问丈夫和银子掉水里她救哪个呢!

“那自然是丈夫亲啊。”应该是给银子的丈夫亲。

“真的?”韩光霁狐疑地看她。

“当然是真的。银子又不会问我昨天睡得好不好……”周樱樱说着朝他笑了笑,见他又不自在地别过脸,便道,“三爷可别吃银子的醋啊。”

韩光霁听了,猛地回了头,“谁会吃银子的醋?只是太易被财帛动心的人可轻易信不得!”

“我只收三爷的银子。”所以你要多给我啊。

是谁跟他说周樱樱身子弱性子娇的?他看着分明是个惯会巧言令色的小滑头。韩光霁盯着周樱樱好一回,最终将信将疑地哼了一声,“……你可知在军中若是犯了通敌之罪会有什幺下场?”

周樱樱听了,心里大大地反了一个白眼。治人得恩威并施才是。这个韩三好话没两句,倒是会吓唬人。

不过,看在他爽快给了银子的份上,周樱樱便装出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畏畏缩缩地道:“……我怎幺敢啊?”

韩三看着她,嘴边勾了个笑容——问他要银子的时候却不像是个胆小的!可他面上还是点了点头,“……不敢就好。昨夜的事,今早便有人去报信。如此住在闻风斋中实在有诸多不便。”

正题终于来了!

“所以,三爷的意思是?”

“你想想法子把闻风斋的管事权拿回来,再把院中的人手换了。”

闻风斋是周韩夫妻的院子,本就该由周樱樱打理。只是从前的“周樱樱”体弱又不通俗务,才一直由许姨太太管着。现在韩光霁要自己的媳妇掌事也算名正言顺,只是不知道许姨太太是否轻易放得了手?

周樱樱把任务在心里过了一遍,低着头,对了对手指,“这事说起来不难,但也不太易,就不知道事成后……”

韩光霁闻歌知意,哼了一声,然后朝周樱樱比了个五。

“……五两?”就她一个月月例。抠门。还是银子比丈夫亲。

然而韩光霁却摇了摇头,“五十两。”

周樱樱听了,怦然心动了一下,看来这丈夫还是可以亲的。

韩光霁看穿她心事,冷笑道:“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呸。你才是鬼。

周樱樱忙纠正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韩光霁也不和她耍嘴皮子,接着唤了随风进来,“此事若有需要搭手的地方,吩咐随风便是。”

周樱樱知随风是韩光霁心腹,也客气道:“有劳了。”

周韩二人说过话,随风便去送周樱樱。隔了好一阵才回到书房,回来时却拎着个食盒子。

“方才三奶奶让我随她回正院。原来三奶奶一早过来,并未用朝食,回去后便让人热了一份,让我带给爷用。”

随风习惯了韩光霁不多言语,见他点了点头,便揭了食盒把里面的汤面捧到韩光霁面前,还提了一句:“是蟹肉馄饨面。”

他办完了事,把食盒提出去,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韩光霁,却见他看着那碗面笑了笑。随风觉得他这笑和平时不大相同,有点什幺别样的意味。他边想边擡头,看见院中那爆了一朵朵花苞的桃枝——啊,他那笑看着不就是冬雪初融,万物回春的模样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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