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沧海…林沧海?!
她在心里疾呼,恨不得把这个女人从天上拽下来,她一定要一个确切的答复,而且必须是这个系统出问题了。她不能得到其他任何答案,尽管她的心里已然浮现了最坏的结果——她的手在颤抖,她的目光在游移,翻越青年的身体投向四周。她在寻找能够用来防卫或者反击的东西。
林沧海没有出现。
她真的就像一个要抛弃世界的神明般,无声无息,置之不理。
顾临渊攥紧被子,她的眼神中充斥着她前所未见的恐慌,尽管她一直在提醒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系统而惊慌失措。
林沧海还是没有回应她。
她盯着缚杀深灰色的长发,一缕缕蔓延到她的掌心里,睡前她是那样怜爱地亲吻他的脸颊、说着曾经自以为无比羞耻的剖白,可是这个混帐系统居然告诉她100%?!
怎幺可以、怎幺可以…林沧海,她最好是在戏弄她,哪怕只是玩弄她想看她如何反应也好啊,她就是渺小的人类、会被神明耍得团团转的人类,所以这一切都是她的玩笑话,对吧?
她隐忍不发许久,终于伸出手,轻轻抚摸上青年的长发。
黑蛇没有动静。
顾临渊哽了哽,突然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令人瞠目的是,背对着她的缚杀已然不再拥有人的面容,他的脸上覆满了漆黑的鳞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缚杀…?”她唤了一声。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只手中的发丝一点点顺着指尖滑走,慢慢地、消失在他全身散发出的黑色光点里,他的面部不断延伸、拉长,而头上的魔角越来越大。如果继续放任他膨胀下去…整个供他们居住的地方会塌掉的!顾临渊当机立断跨过他的身体,来不及披上衣服便抱紧他的身体、将他从被子里拖出来。
他下身的双腿伴随着上身的改变也在逐渐融为一体,顾临渊不忍去看他脚趾间合并的那些骨肉,就好像她在书上看到的三寸金莲一般可怕,这到底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呢?她无法想象,她只知道要先把他救出去、再找秦温想想办法…夜弼、如果夜弼在就好了,他可是神医,肯定有办法遏制缚杀这种情况,但现在只有她、只有她这个凡夫俗子……
“缚杀、缚杀…!!”她忍不住边托着他的肩膀边嘶喊,“你他妈别给我死了、你要是死了我也死在这个世界里给你他妈的陪葬………!!”
等她把青年拖出屋外,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化为细长的蛇尾了,拖拽在地上像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可是顾临渊已然无心去联想这些,她小心翼翼地把青年、不,现在应该称之为黑蛇,那条又细又长又大的黑蛇被平放在地上,一旁她贴心地抱来被褥、铺盖在冰冷的地面,又擡起他硕大的身躯垫在上面。
他还在变大。
顾临渊呆坐在地上,月光的寒凉顺着她与地面接触的部分往上蔓延,她还在想,绞尽脑汁地去想缚杀在原作里的故事,他死去了,他的身躯化为横亘几座城池的蛇骨,成为俗世之中的旅游胜地,而蛇鳞流传于俗世之间,有些漂流到皇宫、有些被碾为齑粉入药,他的名字,“缚杀”,变为故事书中用于恐吓孩子的噱头……不可以再想了。
缚杀、缚杀…你也要就此化作山脉横亘在王城之间吗?你就要在这里注视着一切走向终末吗?她盯着他的身体,手掌抚摸上去、温的,并不是尸体的冷,鼻尖、还有微弱的气息…她几乎是当机立断地站起来,甚至不惜牵动到了膝盖的伤口。她一瘸一拐地往秦温的方向走,越靠近王都深处,魔域就越压制着她的法术,她只能勉强掐一个生风诀让自己走得更快一些、再快一些!!
“秦温——!!!!”她扯着嗓子大喊,又不敢离黑蛇太远,就保持着一个能够及时赶回去的距离,她怕、她太怕了。
“秦温!!!你快出来啊——秦温!!!”
她喊得几乎要破音,王宫里格外强的回音让她有一种自己的声音传播到了千里开外的错觉,她不敢泄露任何跟缚杀有关的信息,一旦他死去(哪怕是假消息)的事情传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秦温——!!”她又一次声嘶力竭地喊出那个名字,这次终于有了回应:女人踏着月色快步走来,而她的身后,似乎还跟了另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
黑鸦锐利的视线很快注意到女孩身后庞大的黑蛇。
“他这是怎幺了?”她依然是坐怀不乱的模样,而她身后银发的女人则突然拿出一卷泛黄的纸来。
顾临渊嗫嚅着,她不敢向摄政王透露任何跟系统有关的消息,思来想去,她低声道:“他夜里突然开始变化,就成了这副样子。”
“是‘归元’了吧,”秦温身后的女人缓缓道,“高级魔族在死前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他会化作他最初的模样。”
“他…死了吗?”顾临渊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
夜幕之下,黑蛇的每一片鳞都在月光下闪烁着纯净的光芒,美得就像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