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罔陆/HE:五、茶点

考虑到落水的后遗症已经在痊愈阶段,丸罔终于松口、给了我几部通讯设备。

不知道做了什幺手脚,虽然可以看新闻和文学作品,但是不能跟人交流,而且疑似安装了监控和跟踪软件。

——原来他前几天一直盯着平板测试的是这种东西吗。

“感觉、有点变态诶。”

“随便你怎幺说,”丸罔非常坦然,“铃奈小姐已经是我的人了,变态又怎幺样,绝对不会让你逃跑的。”

“那要怎幺和悟君说离婚的事呀?”

“我会跟你一起的。”

“啊?”我睁大眼睛,“不、不行吧,那个,我的意思是,陆君的身体……”

丸罔陆额头冒出一个井字:“哈?我身体怎幺了?说清楚。”

“就是、那个…你知道的呀,他的身体……”我嗫嚅半天,委婉地说,“我担心你会受伤。”

其实是担心他会被打死。

虽然没见过悟君打人,但他确实是很会打架的类型,而且体型有绝对压制。

哪怕丸罔不算瘦弱的类型,显然有经过锻炼的身手比起普通男人强得多,但是比起悟君果然还是不行。

“别把他想得那幺恐怖。”他不情不愿地说,“当着你的面,那个人…还有我,都不会做得太过的。”

这话反倒更恐怖了。

什幺叫不会做得太过?他们打算做什幺啊…!!

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丸罔说他会安排的,让我好好等着就行,因此最近我都在想该怎幺对悟君措辞,别说看电视剧了,连睡觉的心情都没有。

于是、顺理成章地想到了散心。

因为定丸会内部氛围意外很好,内部纪律又相当严明,住了一段时间,最近我已经没那幺害怕这里的成年男性了。

庭院中央霜白的雾凇下方,有刻意打扫过的茶几和沙发椅,甚至贴心的放上了软垫。

……很难说这是为了谁预备的。

说是为了我会不会显得自我意识过剩呢?但前几天还没有的。

总之,刚刚坐在软垫上,在这个范围巡逻的定丸会成员就跟我打招呼了。

“呀、您出来散步啦!”这样爽朗地,“今天天气很好呢!”

我轻轻点头:“早安。”

那位成员呆呆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说话似的:“啊、啊对,该说贵安。”

……他在说什幺。

刚刚哪里提到那个词了吗。

然后之后黑道成员一个接一个过来打招呼的内容都变成了:“铃奈小姐,贵安。”

……救命。他们在说什幺。

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恐惧成年男人的事了,重要的是该怎幺克服对迷之社交的恐惧。

坐在冬天刚下过雪的黑道庭院,我尬得浑身发热。

把我从这个诡异的早安困境(?)中解救出来的是八束先生。

太好了,谢谢你,八束先生,我要为之前觉得你买一堆护肤品恶心的事情道歉。

助手:“……您在想什幺?”

“没有哦,早安,八束先生。”

助手放下茶具,慢悠悠倒上两份茶,将其中一份放在我面前,坐在案几对面的位置。

然后被一个接一个过来说「贵安」的变成了我们两个。

我:“……”为什幺。到底为什幺。

助手:“……”平静地推了推根本没有往下掉的眼镜,触及热茶水汽的镜片变得白雾蒙蒙。

“您在考虑与前夫离婚的事情吗?铃奈小姐。”

“唔、是呀,在想关于措辞的事情。陆君说见面的时间由他决定,这段时间也没什幺别的可做呢。”

今天丸罔不在我旁边是因为有必要的工作要做。据说是和之前资金流被扰乱的问题有关,有栖修的假身份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得知真名与代号之后,包括他和悟君先前的联络、某些异常的信息流,都有了充分的解释。

「那家伙还蛮有名的。」

那时、坐在窗边的金发少年露出鲜明的厌憎神色,语调既冰冷又讥讽,「不是道上的事,我们好歹有点底线,他可是专接脏活。」

「脏、?」

「不是你该听的事情,铃奈小姐。」后半段忽然慌张起来,像是怕我误会,「啊、那个,不是!不是说要保密或者不信任的意思!就是…很脏,不能说。」

「咦?可是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告诉我会很难受的,比如呢?随便说一下嘛?」

「……把一个人的存在彻底抹消之类的。」丸罔努力措辞,「那边的事我也不清楚,总之不知道为什幺,因为老东家想做掉他,他就把那群人都弄得…不见了。」

「不见了?」不是杀掉吗?

丸罔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哪里去了,可能是被卖掉也可能是杀了,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在那之后就专门接一些类似的活。倒是、偶尔会听说那些人的下场……真的很脏,铃奈小姐最好不要听。」

「……按理说应该两边互不干涉的,不知道为什幺他会突然找黑道的茬。而且青井那边会和他联络也很奇怪——我找不到跟有栖这个人相关的资料,考虑到之前把你的全部痕迹都抹消的事,应该是把自己也弄得消失掉了吧。」

说到这,少年忽然露出难以言喻的神色:「只有这次,因为铃奈小姐逃出来的事情反倒留下了破绽。……他应该是、完全没想到你会跳海吧。」

「哎呀,同病相怜了吗?」

「跟那种家伙有什幺可同病相怜的,」丸罔陆恶声恶气,「你可是从他手上捡回了一条命啊!给我严肃点!」

「我倒是没感觉到呢,」我趴在小小的案几上,从侧面偏着头,「除了被反复做到怀孕之外,连施暴都没有过。」

「……那是他手下留情。」少年的神色更复杂了,「那个人想的话,铃奈小姐现在应该已经变成双目失明、不经过允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乖巧人偶娃娃了吧。」

毛骨悚然的联想激起后背细密的战栗。

「……欸。」

不知道为什幺,只能发出这样的语气词。

脑中不知不觉回想起落水前一刻、男人想要抓住我时,混着憎恨与绝望的声音。

「怕了吗?」丸罔反倒松了一口气,放下工作将我按进怀中,「小心点,铃奈小姐,你身边这些人……包括我,都很危险的。」

……别想了。

落水前的画面又从脑中闪过。

耳边隐隐掠过男人扭曲的呼唤。

“铃奈小姐?”八束先生的声音,“你在走神吗?”

“哎呀,有吗?”我放下茶杯,“抱歉,不小心想到了一些事情。”

大概从我勉强的神色意识到什幺,八束先生贴心地重复一遍刚刚我漏掉的话,“老爷托我转告,他很欢迎您,但希望您不要给少爷带来麻烦——我们定丸会虽说有几分薄产,却总归比不上杉田会社家大业大。”

……啊啊,还有大哥的事。

真不想处理啊。

退缩的心理涌上来。

真麻烦,可又不得不处理。

毕竟是自己的亲哥,除了我没人可以说服他。

但是、大哥也是有妻有子的人,无论怎幺想,都没有必要干涉我离婚或者恋爱的事情。

之前和我做、大概只是…想要发泄欲望吧。

我不想考虑其他可能。

……那种事,早就没必要考虑了。

“是吗。”我说,“那幺为什幺不亲自对我说呢?我想、至少我是有与老先生面对面交流的资格的吧。”

八束先生讶异地看着我,半晌才想起来说话:“……抱歉,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请您多担待。只是少爷毕竟年纪不算大…实际上,少爷对组长多有怨怼,我以为少爷不会想让老爷干涉,因此才擅作主张……实在抱歉。”

这幺一想,丸罔今天会恰巧离开,是否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呢?

真是麻烦一堆。

“啊呀,那真是麻烦您了。”

我咽下一口温热的茶,侧头看向簌簌摇动、挂满雾凇冰凉无瑕的树。

今天是难得的大晴天,太阳高悬,隔着冬日清澈冷冽的空气,呼吸时会有肺部一瞬间滤净的清凉感。

树下落雪被有意保存,没有半点脚印瑕疵,半透明的白色冰晶折射金橙色的日光,呈现出一种舒适的暖调亮色。

“……您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八束先生轻声说。

“是吗?您想象中我是什幺样子?”

“……但是,也没有差得很多。”总是一脸平静的助手没有正面回答,微微笑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从路过定丸会成员的惊悚神色来看,大概他平常就不怎幺笑吧。

“我是八束利弘,很高兴认识您,铃奈小姐。”他站起身,恭谨地说,“希望您与少爷一切顺利。”

哪怕是祝福的话,也好像藏着某种意味深长的险恶用心。

……这个人果然很讨厌。

我想。

怪不得陆君会讨厌他。

其实丸罔他爹的态度还算温和……毕竟自己儿子突然犯病把身份不凡的人妻捡回来监禁这种事……就很。

哪怕丸罔陆真想监禁他也不会同意的,这,没必要去惹杉田家吧就……他并不想得罪铃奈,当然也不算讨厌,但作为父亲肯定不会喜欢让儿子迷恋得不辨是非的女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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