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完结

重一礼从前谈过那幺多场恋爱,换过那幺多个男朋友,却是在近期才第一次体会到“热恋”的滋味——呼吸进胸腔的空气是甜丝丝的,周遭的世界充斥着粉红色,外出时想到他会不自觉笑出来,腻在一起时又心满意足到一刻都不愿分离。

男色误人,男色误人。她必须时不时地告诫自己。

周誉执毕设答辩结束后有过两周清闲,重一礼牵着他在M大四处转,教学楼旁边的公告栏张贴着艺术团年度话剧《恋爱的犀牛》的演职人员海报,她停下来指着上面说,“去年我也参演了,因为我听人说往年话剧社会去京市各大高校巡演,而演出的第一站就是A大。”

周誉执扫了一眼海报,“我知道。”

“你知道?”

“那段时间学校里海报贴得到处都是,想忽略都难。”

“那你过来看了吗?”

“没有。”

“没有?”重一礼生气地鼓起脸,“我特意为了你才报名的,想着说不定能见到你,每天起早贪黑排练背词,结果你居然知道还不来看!要是那时候看到你了,我们肯定早早就和好了。”

周誉执拧她皱起的鼻尖,感叹:“可我哪会知道你的态度,万一你还是狠心不肯见我,我去了难道不是徒增苦闷?我很贪心的,要幺你是我的,要幺你这辈子都别再让我看见。”

重一礼来了兴致,凑近了问,“那要是看见会怎样?”

周誉执低下头,拖长语气卖关子,“会……”

“会把我绑回去锁在家里吗?”重一礼在他面前举起双手,做出等待被拷的样子,“我愿意!”

“想太多,”周誉执笑着拍开她的手,“不会怎样。”

重一礼不满他的答案,“不会怎样是怎样?哪有什幺态度都没有的?”

周誉执被她逼问无法,只好说,“大概会把我自己藏起来吧,至少不能一看到你就失去底线,而且我也受不了你把我扔下第二次。”

重一礼脸上明快的笑意敛了大半,心口处钝钝发疼,她搂住他的腰认真承诺:“不会有第二次的。”

……

重一礼是在这年暑假才发现影音室的秘密的。

周誉执虽然已经毕业,但课题组项目催得紧,好好一个假期比平时还要忙碌。新剧还未开机,重一礼每天在家的工作就是研读剧本,偶尔和交情不错的朋友出去逛街,日子也算过得有声有色。

这天逛街时,重一礼听朋友提到过的一部老电影,忽然想起以前在影音室看到过的那箱碟片。她心想,那里也算是她和周誉执的美好回忆之一,回家后无论如何都要把影音室的钥匙找出来。

回家前她还特地发消息问了周誉执,结果他忙着工作没回,只好拜托家政阿姨帮忙一起找才终于从客厅茶几的抽屉里找到那把钥匙,估计是用完被人随手扔进了里面。

影音室不像是多年以来无人问津的模样,至少里面的空气并没有沉淀了时间与岁月的呛人烟尘,里间昏暗依旧,重一礼刚进门就被某个硬物绊倒摔在地上。

好在地毯厚实,重一礼膝盖着地也没有太疼,离落地灯还有一段距离,她干脆坐在地上打开手机的亮光,时隔多年观察着这个曾经带给她十足浪漫的秘密基地。

墙边两三堵堆成小山样的厚重书册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好奇地起身过去,那高度几乎与她平齐,她从顶端拿下一本,手电刚将封面打亮,她的脑袋就嗡嗡作响。

因为那正是她十九岁时送给过粉丝的写真,封面上正是倚在游轮栏杆上望向镜头的自己。重一礼想起来自己送了九十九本出去,而影音室这边堆积如山的册子数量绝对不容小觑。

刚才绊倒她的是之前她看到过的署名为周誉执的快递包裹,包装至今未拆。她心道不好,这时也顾不上快递包装脏不脏了,从地上捡起来就徒手撕开外层的塑料膜一探究竟。

果然,露出的一角与她的写真相同。

多少钱来着?二十一万。

重一礼的视线愣愣地手里移回到刚才那几堵“书墙”上。这还是头一回,她的心脏因为钱财隐隐作痛。

……

周誉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家政阿姨做好的饭菜还摆在餐桌上,客厅厨房都寻不到重一礼的身影,他想起下午她发的那条消息,直接迈步去了影音室的方向。

房门虚掩,周誉执推门进去,“不吃饭了?”

室内仅开一盏矮黄的落地灯,重一礼坐在沙发上,腿边是一堆被翻阅过又重新叠好的写真。

周誉执站在门口,看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回望着自己,“99本,你全都买回来了?”

“嗯。”他不否认。

每本写真上面都有标号,重一礼在影音室待了两个小时,一本一本翻阅过去,从1到99都被她尽数看过一遍。

重一礼气得牙痒,“周誉执你可真……”

有钱没处花吗?非要花在这些没用的册子上,怪不得口口声声说手头紧,败家败到这个程度,他不穷谁穷?

“也不是所有都贵。”周誉执朝她走过去的时候解释了一句。

至少刚开始收写真的时候还都是正常的市场价。当然了,他也不会告诉重一礼,这本写真后来炒至几万十几万全是他的功劳,毕竟金钱是最便捷的收集方式,只有价格哄擡上去,才会引人注目,吸引更多拥有者明码出售。

或许是因为身处影音室,重一礼凝着他毫无悔意的双眼,忽然想起那年她被他压在这个双人沙发上进入时,少年跟她放过的狠话:“买断。重一礼,我就是倾家荡产你也别想卖给别人。”

只不过买断的物品从莫须有的三级碟片变成了重一礼十九岁的私房写真,拍摄后者时她正叛逆,虽然重要部位都被遮挡,但还是肆意妄为地裸露了大片雪肤。他的占有欲向来重,她早该知道的。

重一礼多想骂他是个人傻钱多的败家子,可眼角发涩,心口酸甜,她吸着鼻子开口,“周誉执,你可真是……爱死我了。”

周誉执俯身捏住她发红的脸,笑着将她的话调了个序:“是啊,骗了我这幺多钱,看来到死也只能爱你了。”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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