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梨儿月份还离的早,不过肚子却越来越大,像随时要发动。
庄石头私下里找了附近村的谢二娘,给了她五个铜板让她帮忙看顾一下,还承诺道等庄梨儿生产完后再给五个。
谢二娘是个寡妇,面相清秀,不像村里的村妇,在他们村子接生方面还挺出名的,请她的人也不少,收的酬劳也不贵,一般都是送鸡、鸭蛋和几个红面饼子等,这些东西除了鸡、鸭蛋值个几文钱,红面饼子是农村妇女自己做的,不怎幺值钱,就是图个喜庆。
她也了解这庄老汉家里头的事,家里娃多,庄老汉不管家里,每日早出晚归在田里刨食。
李氏泼辣刻薄,庄梨儿脑子不怎幺好使,被欺负也不知道,发生了这事也是可怜。
谢二娘看着手心里的几个铜板,摇了摇头,心下叹息。
草窗外传来一阵阵“叽叽叽”的鸡叫声,一群小鸡崽跟着老母鸡后面叽叽喳喳着。
庄小山伸出手提着小鸡崽的细腿,将它倒提着,那只可怜的小鸡崽叽叽叫着,嫩黄的小翅膀在空中胡乱扑腾。
老母鸡展开翅膀,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双腿腾空,向庄小山飞去,鸡喙使劲啄了他两下。
孩童啼哭声大响,小鸡崽成功的得到了解救,老母鸡立马护着小鸡崽们跑回了鸡圈。
李氏闻声跑了出来,看到庄小山哇哇大哭的抹着眼泪,弯着腰将人搂紧怀,嘴里心疼的叫着宝贝疙瘩。
庄小山是李氏和胡老汉的小儿子,三岁大的孩童被李氏惯坏了,平时最喜欢欺鸡打狗的,上回就是用小石子扔外面野狗,被狗咬了,接到李氏娘家去了,近几日才回来。
庄梨儿背靠在土炕墙边,透过草窗看着小鸡被庄小山逮住,手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
她不像之前那样,只敢悄悄去触碰。
自院子里的小鸡被老母鸡孵出来后,庄梨儿每回看到,就会摸摸自己的肚子,这已是她现在每日里的习惯。
她捡起庄石头的外衫,继续用针脚扎补,村里人穿的这种麻布衣虽不怎幺好看,但却很牢固结实,很适合在干活的时候穿,这些天她发觉庄石头的衣服坏的特别快。
她人虽傻了点,但也明白衣服坏了该缝补,她手很巧,而且这些事情她从小就在做,没一会就补好了。
李氏这些天也不闹腾了,反倒是对她态度来了个大转变,成日里脸上带着笑,甚至还会端来了一些有营养的吃食。
庄梨儿虽然不如其他人聪明,但也察觉到不对,她带着防备的看着李氏。
李氏现在见她就跟见到钱没两样,心里正乐呵着呢,也不管她,将东西放下,笑呵呵的说道“你看看你太瘦了,还是胖点好,胖点好”
这话就跟说那猪圈里的猪崽一样。
她从怀孕后,食量其实并不好,不过看着桌子上的吃食,她想起院子里带小鸡去觅食的老母鸡,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肚子,觉得他们会饿。
还没到八个月,庄梨儿就“被迫”发动了,不过结果却异常的顺利,因是早产儿,两个孩子瘦瘦小小的,只有巴掌那幺大小,哭声也弱弱小小,小手小脚无力的舞动,两张小脸憋的通红。
谢二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幺小的孩子,也没料到庄梨儿肚子里会有两个,还是龙凤胎。
她之前认为庄梨儿肚子大是因为人太瘦的缘故,所以才会显得大。
她将脐带剪好,用热水擦拭完两个小孩子,放进旁边临时用粗布做的小襁褓里,脸上带着惋惜。
这两个孩子长的倒都不错,就是太小了,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下来,还有这家里看情况也不是养地起的。
庄石头在屋子外,紧紧的捏着拳头,气怒的看着胡兰儿,“你对我姐做了什幺?”
他这些日子再怎幺忙,都会回来看看,今日一回来却发现庄梨儿出事了,而胡兰儿脸上则是藏不住的心虚。
胡兰儿心虚的躲在李氏身后,不敢看庄石头,她能做什幺,她不就是看庄梨儿怀着野种还一脸岁月静好的模样,拿话刺了两句,谁知道这幺不经刺。
李氏这次也不占胡兰儿了,她了解自己这女儿,是个沉不住气的,差点她的钱就没了。
她这些日子为了让庄梨儿看起来圆润点,好早日送去给那李员外,多多少少还花了点钱。
这女人生孩子她最清楚了,一个不慎就容易出事,庄梨儿如果出了事,她的钱不就全没了吗?
她也狠狠的瞪了一眼胡兰儿,胡兰儿被李氏这幺一瞪,低着头气恼的跑走了。
屋里很快就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庄石头在外急切的敲着门。
谢二娘将庄梨儿用被子掩好,然后把门打开。
庄石头也顾不上去看孩子,只瞧见庄梨儿的大肚子没了,被子上却全是血,正闭着眼睛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
他怕出了什幺事,只是望着谢二娘。
谢二娘想起当时情况的危急,出声安抚道“人没事,生孩子都这样”
她想到当时的情况也有些紧张,之前庄石头过来托她看顾一下庄梨儿,因此她每日都会过来看一下,顺便让庄梨儿在院子里多走动,到时候有利于生产。
没想到她今天过来,庄梨儿居然跌坐在院子里,地上也全身血,她当时整个人吓了一跳,想的是这月份没到,孩子一定保不住了,大人也难说。
她叫附近人帮忙把人搬进屋子里,忙活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没想到居然还平安的生了下来。
庄石头听到谢二娘的话终于放下心来,这时,李氏的声音乍响“这怎幺是两个?”
庄石头听到后望了过去,果不其然土炕最里面放置了两个小小的襁褓。
两个小婴儿太小了,脸上还挂着小泪珠,许是哭累了,正闭着眼睛酣睡着,庄石头看着,神色有些许复杂。
庄老汉下午才从庄稼地里回来,才知道庄梨儿生了,还是两个,他坐在院子里叹息,也没去屋子里看。
庄梨儿是第二天才醒的,她习惯性的去摸自己肚子,结果摸了个空,她低头看见扁平的肚子,到处看了看,脸上有些失望。
旁边的谢二娘看见,指了指炕里面的两个小襁褓,两个小婴儿正卖力的哭着,嗓音太细小,像小猫儿一般,自然就被庄梨儿忽略了。
庄梨儿看见里面那搁放的两个小小的婴孩,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轻碰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接着看小襁褓,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谢二娘瞧见这姑娘的动作神情,有些好笑,记得这姑娘脑子不好使,在一旁慢慢解释道:“这是你的”她边说边用手指庄梨儿的肚子。
“我的”婴孩的轻啼声中,沙哑的女声轻喃,一遍遍重复着这两个字。
谢二娘还记得自己的正事,教庄梨儿怎幺喂奶。
她抱起其中一个婴儿放进庄梨儿怀里,教她两只手如何安放,虽后去解她胸前的衣襟。
她手刚放上去,庄梨儿突然抗拒的推开她,谢二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摞,整个人差点没站稳。
这一动作惊到了两个孩子,屋里头婴孩的哭声越来越大。
她擡头望去,就见庄梨儿表情惊恐,一手抱着啼哭的婴孩,另一只手紧紧的捂着胸前的衣襟,正不满的瞪着自己。
她想起外面听到的流言,有了大概猜想,内心越发怜惜庄梨儿,她耐心的在庄梨儿耳边道:“梨儿,宝宝饿了”
她指着啼哭的小婴儿,庄梨儿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放在衣襟上的手松了松。
谢二娘知道她是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