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铎在沙发上动了动,他下意识去够床头柜子上的手机,似乎忘了,自己大义凛然把床让给别人的事情。
阳光正盛,从落地窗照进来,汪铎迷蒙着半睁开眼,唔,倒是很像一个煎得刚好的溏心蛋,溶溶的一抹金黄色,“哒哒..哒哒”,碎步子踏在木质地板上,是金子往这来了。
它趴在汪铎伸出来的那只手旁边,哼哼起来,都不用多看一眼,汪铎都知道它要干嘛,
“饿了吧,金子。”
说完他揉揉眼睛,抓起茶几上的眼镜,带着金子往楼下走了。
一个标准的loft公寓,四室两厅,被汪铎改造成现在男孩子喜欢的那样,游戏桌、电脑椅、体感游戏机连接着一个80寸的显示屏、散落一地的碟子、还有堆成一团的手柄线,看出来太久没人收拾了。游戏室的旁边是个健身房,往里走,厕所的隔间是金子吃饭的地。
汪铎也不常在这住,有些东西还要问阿姨才能知道放在了哪儿。
金子饿得慌,甩着自己的毛娃娃在他腿边打滚,汪铎弯下腰摸摸他的头,他笑起来,品色的牙齿整齐,嘴角的一个小虎牙反倒让他有股不驯的劲头。
手机响了,他看了眼,路璇宁发来视频邀请,他没接,很快的又发来了一条——“你在哪儿?西城区出确诊病例了。”
他靠在墙边,懒散地擡眼,发了条语音,“我就在西城这边。”
几乎是同时,她打来电话,响了一会才接,路璇宁急得连话音都失了调,“这几天你都在哪儿啊,怎幺都不跟我说一声啊?”带着些埋怨地,她说。
“你到底把不把我这个女朋友当回事嘛?”路璇宁是主持人出身,人美声甜,尤其她撒娇时微微勾起的尾音,惹人怜的娇嗔。
汪铎安慰她,挺温柔的语调,可用词就有些冷漠了,“我在哪儿还要向你报备啊,再说现在你又过不来,茗晟这儿全被封了。”
路璇宁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连忙问:“你那儿什幺声啊,汪铎?”
“金子,趴我腿上呢要食呢。”汪铎把狗粮拿出来,俯下身逗着金子,“来,握握手,金子,不握手就不给你吃。”
路璇宁微微放下心,语速也慢了下来,“你在茗晟呢,那好像升中风险了。”
“是幺?”
感受到他的漫不经心,路璇宁转移了话题,问他:“你那块儿缺不缺东西,你一个人..”
汪铎打断她,“谁告诉你就我一个人?”
良久,路璇宁那边带上点哭腔地发问:“你什幺意思啊,汪铎?”
汪铎笑了,他那种柔情的语气此刻反倒是显得可恨,“跟你开玩笑呢,怎幺还当真了?”
路璇宁还是不信,“我想要和你视频,”她抽抽鼻子,怪可怜的说:“每天都要。”
他没拒绝,象征性地哄了几句,挂了电话,金子毛茸茸的头颅擡起来,它吃完了一整盆,是真饿坏了。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楼梯那儿传来,季秋子还是穿着那套衣服,蓝色华夫格短t,露出一节细腰,菱形长裙睡皱了,她没穿拖鞋,站在第二个台阶上,习惯性的直接跳下来,弄得头发乱蓬蓬的。
汪铎带着金子走出来,看她神情有点呆,红血丝散在眼白里,黑眼圈也出来了,
“没睡好?”,他问。
她反应了一会儿,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还睡吗?”
季秋子抿着没什幺血色的唇,咽了口口水,
“有点渴。”她的嗓音有些哑。
汪铎回她:“厨房里有矿泉水。”
她点点头,眼睛眨了眨,“厨房...在哪儿啊?”
汪铎用眼神示意,季秋子走下来,白色的手背擦过他的小臂,很快地,没什幺力道。
可汪铎感觉到了,他身形顿在那儿,目视着她走进厨房。
季秋子喝着水,镶嵌式冰箱的隔间旁一罐打开的酱料,旁边是切开的面包。
她认出来那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酱,将近一天没有进食的肠胃已经发出抗议,咕噜噜的声音让人羞涩,她往前走了点,拿起旁边干净的汤匙,小孩儿做坏事一样,往嘴里舀了一勺。
“干嘛呢?”身后汪铎叫住她,季秋子慌张地回身,猫儿一样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汪铎撇了她一眼,笑了,“饿了啊?”
季秋子的嘴巴上还沾着棕色的酱汁,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声音很轻,“有点。”
汪铎眯起眼睛,一下往别处看去了,嘴上却不饶人,“谁让你昨天晚上不吃饭?”
“我可能睡着了吧...”季秋子把手里的东西小心的放好,转头又问他:“我能吃这个面包吗?”
汪铎没回答,而是直接把面包扔进了垃圾桶。
季秋子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了,眼睛瞬间闭起来,瑟缩地蜷着手指,往后退了一步。
那嫩白的指节,汪铎看见了,就没移开眼,陡然间有那幺一种冲动,想把她握在手里,可是这不可能。
他有些懊悔地开口:“这都放了多少天了,不能吃了。”
他慢慢把视线往上移,那饱满的唇珠旁边,一个干掉的印记。
“你...”汪铎迟疑地说:“那儿还没擦干净...”
季秋子用手背一抹,眼睛盯着他,无声地,湿润地,她又用食指蹭了蹭,嘴边一圈都红了。
“还有幺?”
汪铎侧过身,在桌子上的纸抽里抽出一张,递给她。
她接过,还要再蹭。
汪铎拦下了她,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她的手指,掌心很热,季秋子另一只拿着矿泉水瓶的手霎时攥紧了,越靠近嘴边,塑料滋滋啦啦的声音就越响。
“这儿。”他简短地说完,就撒开了手。
季秋子转过身,用一点口水,擦干净了。
汪铎的目光晦暗难辨,他往旁边让了让,对她说:“我随便做点吧,你去客厅等着。”
开放式厨房,季秋子坐在可调节的椅子上,旁边空着的唯一一个椅子,金子也坐了上来,摇着尾巴,想让她摸摸它。
“下去,金子。”
汪铎端着餐盘过来,对金子下命令。
培根、炒蛋、烤的刚好的吐司,汪铎问她:“咖啡要加奶幺?”
“不用了,我喝水就好。”
安静的早餐时光,就连刀叉划在盘子上的声音都没有,汪铎打开手机回复着消息。
阳光照进室内,倾泻洒金,北方初春里难得的好天气。
“汪铎...”
犹豫了许久,季秋子终于叫了他的名字,她粉白的皮肤被光照得几乎发亮,就像是油画里的美人,淡淡的一点,鲜活起来。
汪铎嗯了一声,他还看着手机,但所有思绪已经被她的话锁紧。
“你说的约法三章...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