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泪

晚间,燕王到访,再提联姻之事。

楚王问:“滕王遇刺,可是大兄的指使?”

燕王不否认,“我不出手,滕王亦难免行此谋。届时反而被动。”

楚王微笑,“一直以为你是澹泊之人,没想到你会这样汲汲营求帝位。”

燕王愧笑,“身在其位,不得不尔。你我皆读过史书,历代宗室,当变革时,不进取,等于伸头项与人,倒未必是热衷攫权。何况,滕王轻浮狡猾,不足以君天下。乐如什幺样孩儿,你看着他长大。托付女儿、江山与他,有什幺不放心的。”

不经历大事,永远看不清对方的峥嵘面孔。

楚王心惊之余,又觉得惭愧。一样是父亲,燕王是怎样为乐如谋求筹划的;一样是儿子,他的阿伊何其可怜,想要的得不到,仅有的也将失去。

思量毕,他如是回答:“此为小女终身大事,我总要问过阿芹与花猫儿的意思。”

乃令人快马寄书,急召精卫入京。

精卫先到仁智院看天子,见其瘦损无生气,呼之不应,顿时泪落,问一旁侍立之医官:“兄兄会死幺?”

医官心中是这样的诊断,又岂敢明言,只道:“至尊全身四肢骨骼完好,惟脑后触地时,有血肿。若能消肿化淤,大约可以醒苏。”

精卫由来乐观,也就信了,又问父亲:“兄兄同耶耶因何争吵,竟至于驰马自伤?”

楚王道:“他欲以你为中宫,我未答应。”

当着满室医士、女官、宫娥等,精卫道:“我同兄兄已有过肌肤之亲,大约也只能嫁给兄兄了。”

楚王如遭雷击,半晌道:“花猫儿,不可胡言。”随即用严厉的目光看班女史。

班女史心中向着天子,斗胆上前,禀道:“县主每次来仁智院,至尊都吩咐吾等退至殿外廊下。室内发生何事,吾等皆无知。”

精卫道:“民间人所谓,从一而终也——”

公孙大姑连忙撇清,“打住,我可没这样教过你。再者说,你知道什幺是肌肤之亲?勿忘了你娘娘的话。”

来之前,崔王妃已同女儿析明情况,劝她应了燕宅婚事。

精卫回身,在天子额上一吻:“兄兄放心,你就是死了,我也舍不得你做伤心鬼,但你还是活过来吧。”

天子的眼角,忽如涌泉,连珠不断冒出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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