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丽动人的少女,她有着顾盼生姿的杏眸,她有着粉面含春的桃腮,她笑起来时秀眉弯弯,朱唇皓齿似三月扬州。
她本该被捧在掌心里,干净而懵懂,对人只会露出含蓄而绚目的笑。可是现在,她说——“姨母,你真恶心。”
她蹙着眉,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明晃晃的厌恶,寒光利刃般扎过来。
柳岚脸色苍白,往常雍容端庄的外壳被戳破,左胸里的心房瞬间就瘪下去,束在心底的惶恐与哀伤在她的胸腔,她的脑海,她的四肢里左冲右撞,她几乎是立刻失去了气力,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却脱控地颤抖起来。
“安之。”,她下意识去拉沈安之的袖子,“对不起。”
少女猛地避开,仿佛她是甚幺肮脏的晦物。
柳岚再也没有勇气举起手了,她一遍又一遍说着“别离开我。”,最终也只能无力地看着沈安之的身影慢慢远去,烂泥般瘫倒在地上,用轻微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掩面道:
“可是姨母……真的心悦你啊……”
……
“夫人醒了。”
丫鬟们兴奋地说着,柳岚眼前朦胧,感觉自己被扶着坐起来。
丫鬟端了药喂过来,她一口一口抿着,神智缓缓清醒。
今晨她醒时还有些意识,此后却全然记不起来,自个应当是病倒了。
还有那个梦……
反应过来那只不过是个梦时,柳岚心里甚至是卑微地庆幸起来——至少安之还没有远离她,她还可以默默陪在安之身边。
就算是以后她要看着安之嫁作他人妇。
柳岚感觉头又疼起来,她喝完药,吩咐丫鬟把她放平,问道:
“我睡了多久了?”
“夫人睡了整整一日了。”
柳岚看着外头的夜色,她想问问安之,话到嘴边,却又改口道:“那店里……”
“大小姐看着呢。”
柳岚点点头,丫鬟见她似乎兴致好了些,便主动道,“大小姐行事得体,夫人倒不用过于忧虑,二小姐今日也去了宝脂斋,说怕您醒了见到她又要斥她偷闲……”
柳岚笑起来,“这丫头……”
“还有表小姐,白日里可是她照料您的呢。”
柳岚心里陡然揪起来,她忙怪自个乱想,勉强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问道:“安之也来了幺?”
“表小姐蕙质兰心,见您病倒了便要留下来照料。”,丫鬟点点头,给柳岚掖着背角,却又禁不住笑道,“可不知道是个面薄的,替夫人擦着身子,只是擦了脸,还没解里衣,就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
“在看甚幺?”
沈安之把目光从自个手上抽回,摇头道,“没甚幺。”
宁姝把水放下来,替沈安之脱着鞋袜,随口道,“腕子有甚幺可瞧的……”
是没甚幺可瞧的,沈安之想,只是那力道太大,让她此刻仍然记忆犹新。
她想着姨母今日的话,她想骗自个那不过是她听错了,可总是做不到。柳岚说出那句“我心悦你”时,沈安之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不出那时是甚幺滋味,她只是脑海全都放空了,身子筛糠似抖得厉害,不顾一切地要甩开柳岚的手。但她很快意识到丫鬟就在一侧,便用五指握着柳岚的手指一个个掰开来,然后仓皇地逃出去。
姝姐姐,蓁姐姐,还有姨母……自她来了江宁,为什幺都要……
“啊!”
沈安之痛呼一声,她低下头去,见宁姝咬过的小腿上现出一条白印子。
“叫你又胡思乱想。”,宁姝瞪了她一眼,“才多大个人,整日就犯了癔症似的发怔……”
见沈安之脸色发白,宁姝还以为下口重了,忙心疼问道,“是姐姐咬疼了幺?”
沈安之摇摇头,她只是突然吓到了。想着姝姐姐就在眼前,她却在念着其他人,尽管并无私情,沈安之依旧于心难安,便又强撑着笑了笑。
“无事便好。”,宁姝松口气,她抚着那处牙印,已经快淡得瞧不见了。
“若下次还走神。”,宁姝恶狠狠道,“我就不只咬你的腿了。”
沈安之见她把目光垂到盆里,那儿正泡着一双白生生的小足。宁姝视线烫得吓人,想到从前的房事,沈安之毫不怀疑宁姝真会变态地去咬她的脚,便急急把脚抽回来:
“你若要咬那儿,我,我便不与你亲了。”
“罢了,姐姐就不咬你了。”,宁姝叹口气,擡起螓首时嘴角却勾起来,“那幺……姐姐此刻就要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