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呀大人,大人冤枉啊...”
声声哭嚎传来,苏题春不由停住脚步,擡眸细观,竟然是县衙。
“大人,小的绝对没有说谎,确实是他家儿子偷我的鸡,请您明察秋毫啊。”柴夫怒色,指着旁边的妇女及孩童。
女人把孩子揽在怀里,毫不畏惧地强声辩驳道:“大人,我儿子才五岁,绝不可能偷他家的鸡。”
两人一来一回争辩不休,倒是难为住坐在明镜高悬门匾下,刚刚上任没两日的县太爷蒋晚槐。
他年约二十出头,对这种鸡毛蒜皮的案情没半点兴趣,一脸厌烦的撑着嗡嗡叫的脑袋,不耐地打着哈欠。
见状,苏题春不禁暗叹,这样的纨绔子弟怎幺能当上父母官,为百姓主持公道呢,真是荒唐。
收回目光,旁边一同看热闹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放眼一看,周围人都香衣鬓影,与堂内的粗布麻衣有着天壤之别,他们不像是来县太爷怎幺为民请命,反倒是一脸的稀奇,看得极为认真。
“呼——!”地一声,身后沸反盈天,跑江湖的技人口内喷火,引得满堂喝彩。
苏题春即刻回神,刚才还尚有空地的街市上已经热闹非凡,花活杂耍前熙来攘往,锣声齐鸣。
苏题春揉了揉眼睛,翘脚展望整个锡兰城街,白日冷冷清清的荒城,此刻已经是万家灯火,张灯结彩,万头攒动。
截然不同的景象让她心里徒然疑团重重,回到客栈里,竟然高朋满座,每间客房里都点上红烛,纸窗上映着缭乱的黑色剪影。
正如老板娘所言的那样,已经满客了。
关上门,嘈杂的欢声笑语被阻隔在外,苏题春躺在床上,刚阖眼就开始做噩梦,等再睁眼时,天已经敞亮。
褪去了昨夜的酒色,客栈里徒留下一片寂静,老板娘不知何处去了,连店门都没关。
苏题春走出房门,摆放整齐的桌椅依旧如作,完全看不出昨夜的喧闹。
她打算去看看医馆的女子醒了没有,刚走出不久,路过衙门口处,就看到门上张贴着高聘师爷的告示。
苏题春驻足,看上面的要求并不高,于是犹豫再三后,还是揭下来。
“大人,大人,有人应聘师爷。”
一道中气十足的汇报声,惊醒了正酣睡的蒋晚槐,他猛然睁眼,嘴角口水都没功夫擦。
“哪呢?”
“在院子里等着呢。”
于是乎,求贤若渴的蒋晚槐迅速掀开被子下床,风风火火地朝院子里赶去。
苏题春闻声回眸,只见蒋晚槐衣衫不整,边跳边提着靴鞋,毫无县太爷的威严端庄。
“人呢?人呢?”
蒋晚槐在院里平地上转了几圈,眼神完美地避过大活人苏题春。
无奈之下,苏题春只好迈步站在他面前,弓身行礼:“草民不才,见过县太爷。”
“你?”蒋晚槐不屑地切了声,眉宇间欣喜尽扫,挥袖准备回屋补觉。
“草民能断文识字,也熟读我朝律例,记录卷案,起草文书都不在话下,县太爷为何如此薄待?”
蒋晚槐抓耳挠腮地来回在屋檐下踱步,似有些难以启齿,“可是...你是个女的。”
苏题春把告示展开,手指点着纸面,义正严词道:“县太爷并未注明不能是女子。”
“这还用注明吗?”
蒋晚槐大动肝火地走过去,叉腰上下打量弱不禁风的苏题春,擡手指深凹下去的眼瞳,又指了指她犹如苍冬枯木的手,口吻嫌弃道:“你看看你,一副大病缠身之相,还是赶紧回去好好养病吧。”
“说到底,县太爷就是不信我。”
被无端端污蔑的蒋晚槐这就不乐意了,转身望着咄咄逼人的女子,满肚子的脏话强行忍封在嗓子眼。
手掌从心口顺到肚子,气的直翻白眼,不断提醒自己不要跟女人一般见识。
“好,你说你熟读律例是吧,那你说说,偷盗之罪应该怎幺办?”
苏题春从容正色,字字清晰地回应:“根据我朝律例,偷盗赃物不超过一钱,就罚其做劳役三十天;在一钱到二百二十钱之间的,赏三十大板;在二百二十钱到六百六十钱之间...”
“停停停”蒋晚槐端详女子片刻,轻视的态度微变,又改了主意,“那...拐卖人口怎幺判?”
苏题春又道:“拐卖人口者,首犯处以绞刑,从犯流放三千里。”
“乖乖,这幺多啊?”蒋晚槐念叨。
之后他又心怀好奇地问了几个,苏题春均是毫不含糊地一一应答。
蒋晚槐被深深折服,一脸的惊叹,他怎幺都想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界,还能有人能如此满腹经纶,最主要还是个女质弱流。
“行,就你了,一个月两百文,明日就来报道。”
说罢,蒋晚槐就一溜烟回了屋子,庭院之中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苏题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