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相残

城内有处高坡,是常年风沙堆砌所致,苘山的家就在背坡上,终年不见日光。

没了阳光照晒,刘茂时步履生风,不见刚才的颓废之气。

背坡足足有几丈高,且路都没有,如果不是正值春天,草木长得较浅,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苏题春一路跟着攀爬,累得气喘吁吁,“苘山为什幺住在这里啊?”

“说的是呢”,刘茂时也渐渐体力不支。

轻轻叩门,简陋的院门中杂草丛生,饱受风雨侵蚀的门板褪白,台阶上长着绿莹莹的苔藓,房檐下蜘蛛网猖獗,一口深井早已经干涸见底。

不见阳光的院落中有股阴森感,苏题春问:“是不是人家指错路了,这里也不像是住人的呀?”

刘茂时也是同样疑问:“是啊”

“嘭”一声,敞开的院门忽然被关紧,紧接着院内狂风大作,地上的枯叶迎风飞舞。

刘茂时察觉诡异,跑到门口去开门,手还没碰到,就听门板先咣当咣当晃动起来。

刘茂时吓得六神无主,刚说了两句完了,就听“吱”一声,门忽然自己开了。

他闷头往前跑,结果被一堵肉墙弹回来,苘山手持板斧,凶神恶煞的脸怒沉。

板斧架在他脖子上:“你们来这里干什幺?”

“不不不,是苏师爷要找你。”

院子里的风停了,苘山走向苏题春,魁梧高大的身影透着肃杀。

铜铃似的眼睛浮现起阴鸷,掌中扣紧板斧,沉声逼问:“听说你嫁给了段西官。”

他没想让苏题春回答,伸手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脖子,玩味地提起来。

“唔唔..”

苏题春双脚离地,奋力挣扎,面颊因绝息而憋得通红涨紫。

刘主簿见状吓得口齿哆嗦,“你...你放开苏师爷。”

苘山充耳不闻,手里越掐越狠,眼里充满着仇恨的愤懑。

苏题春眼眸瞪直,挣扎的力道逐渐消失,脖子仿佛被人拧断。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泽沐推开了门,院子传来极具震慑的喊声:“苘山”

话落音,苘山就好像被无形的利爪控制,一下摔在旁边的墙壁上。

苏题春咳了几声,泽沐过来扶起她,神色冷漠,语气里带着质问:“苏师爷怎幺会在这里?”

“那你呢?”她扭了扭脖子反问回去,憋红的眼底充斥着疑惑。

回想起刚才苘山的话,明显对西官有着势不两立的恨意,且不深究其他,泽沐是医馆的人,为何会跟苘山来往熟识。

“我来找苘山收药材。”

苏题春凝望他,对方眼神坚定,没什幺破绽,这种人她曾经见过,很会撒谎,很会掩护自己。

从第一次见到泽沐,她不过是觉得人很冰冷,而现在她却觉得此人城府极深,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人。

另一边的苘山已经站起,默默过去捡起板斧,身上并无大碍。

苏题春看向凹陷的一大块墙壁,愣了愣,难以想象刚才发生了什幺事情,打量着毫发无伤的苘山,诧异万分。

“你..没事吧?”

苘山看了她一眼,面对刚才要杀了自己的人,苏题春竟不觉得害怕,因为她知道,刚才苘山手下留情了,并没有真心要杀她,或者说很犹豫要不要杀她。

“你不怕我杀了你?”

苏题春心有余悸,尴尬地后退两步,“你...为什幺要杀我?”

苘山眼里的仇恨之意很明显,他哼了一声,“要怪就怪你是他的人。”

“段西官?”

苘山不答,径直走出门去。

苏题春没追上去,一脸好奇地看向泽沐:“苘山跟西官有仇吗?”

“我不知道。”

“泽沐,你真的只是个大夫吗?你跟西官是什幺关系啊?”

泽沐沉默良久,“我是他的仆人。”

他跟苘山一样,动过无数次想杀了段西官的念头,将人拉进十八层地狱去,承受烈火焚烧。

但他不能,甚至还要在苏题春出事的时候,动手伤害自己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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