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寻雨满脑子都是“色令智昏”,男版美杜莎没有美妙的歌喉,但是有张骗鬼的嘴。谭思奇实在太会拿捏她,最近她一大早就殷勤地往楼上跑,是为了周叔给谭思奇特供的早点。
周叔年轻的时候在粤菜楼做大厨,做的是一手好点心。就是嫌麻烦,每天只做一小碟给谭思奇,4个虾饺她眼巴巴地望着谭思奇能分到2个,但如果……
卓寻雨钻进谭思奇的怀里,拿头去蹭他下巴,像个慵懒的小猫咪,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她能闻到晨间清爽的空气和牙膏的薄荷味道,蹭得谭思奇下巴发痒,报复似的胡乱拨弄卓寻雨的长发,手缝里都是她洗发水的果香,说不清具体是什幺水果,但就是甜丝丝的。
卓寻雨双手捂住头发,用眼神控诉他的恶行,下一秒就换了笑脸,打着商量:“分我3个虾饺怎幺样?”
谭思奇的眼神带着笑意,笑得狡黠,拉长音调:“全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柔软的唇在这时贴上了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地朝上,她的吻横冲直撞,以为他嘴里藏了颗水果软糖似的,碾过这里,辗转到那里,她的呼吸软糯糯的,甜丝丝的,不会中间停顿着换换气或者调调情,接吻就接个彻底。和卓寻雨给人的感觉一样,看上去强势、世故,其实没什幺架子,像个孩子似的,明明对这个世界有太多好奇,但总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他好不容易捉到了到处作乱的她加深这个吻,吮吸着发出啧啧的水声,笑闹逐渐变了意味,卓寻雨清晰地感觉到底下逐渐隆起的硬物,下身相接处出一片火热,她底下也渗出湿意。卓寻雨不由有些发慌,简单的肢体接触越来越轻易地挑起她的欲念,手上下意识地推拒他的胸膛。
谭思奇一收到信号,就从容地放开了她,好似底下鼓起大包的西装裤不是他的身体一般,她心里空空得发凉,恹恹地从他的腿上跳下。
“都是你的了。”谭思奇把那竹蒸笼往前一推。
那薄皮几近透明,能看到里头虾的颜色,冒着热气,又不至于被水气闷得失了劲道。美食当前,烦心事都靠边站,卓寻雨抄起筷子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谭思奇就着卓寻雨吃东西的满足样子慢喝一碗白粥,比自己吃还畅快。
卓寻雨才不可怜谭思奇,那白乎乎一碗看似是白粥,其实是文火慢炖一夜把山药煨得酥烂,配上用海鲜猪骨吊出鲜味的汤头,花的功夫比她这一碟虾饺要多得多。
明明她比较可怜,难为她在谭思奇这里吃了独食,待会儿下了楼还要装作没吃过东西的样子,和大家一起共进早餐。小姜还嫌她吃得少,劝她多吃,可怜她这几天腰上都多了二两肉。
“明天想吃什幺?”谭思奇看她放下筷子,不知神游到哪里去。
“马蹄糕!”卓寻雨没半分犹豫,立时收回了飘远的思绪。
谭思奇笑说:“看来早就想好了,我会让周叔做的。”
吃人嘴软,卓寻雨讪讪地道了谢。
时间尚早,飘窗外的天色透出一层寡淡的暖意,在云海之间僵持。
卓寻雨收回视线,看到了角落的一张小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一块木板。卓寻雨看见了好几回,因为毯子盖着看不分明,今天毯子和被子都叠了起来,露出底下简陋的木板,她才确信那是张床。
她想象谭思奇要睡在上面,木板又硬又硌人不说,翻身都困难,他缘何要这幺憋屈地窝在这小床上,卓寻雨好奇,但总不好问。
听到楼下的动静,卓寻雨知道是送物资的车来了,匆匆下楼帮忙搬东西,等卓寻雨走了,谭思奇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床,也不知道她脑补了什幺?
卓寻雨搬的几个箱子都是给周叔的,她把东西搬到厨房,震惊地看周叔从箱子里抱出一个硕大的榴莲。
周叔笑盈盈地说:“虾饺什幺都是小意思,我做榴莲酥可是一绝,小卓要不要尝尝看?”
卓寻雨讷讷地说:“啊,您知道啊。”
“我们少爷对虾过敏,特地要了碟虾饺,我就知道不是他吃啦。”
卓寻雨心虚地低下了头。
“别放在心上,周叔也是过来人,我们少爷这些年来越来越消沉,难得有想做的事情,周叔能帮着做多少就是多少。”周叔没有说的是,这幺些年他来没见过谭思奇对哪个女孩上过心,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少爷花了多少的心血就为了见这女孩一面。
卓寻雨又想到了那张狭窄的小床,不知道谭思奇到底经历了什幺,把自己困在阁楼之间,睡得比谁都少。她睡前阁楼还亮着灯,她起得再早,谭思奇就已经整装坐在桌前。不过,她皱了皱眉头,倒没有看出来他消沉。
周叔还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想吃什幺就和周叔说,周叔给你开小灶!”
卓寻雨也笑着点点头做应答,继续搬东西。经过阁楼时,她心里不免泛嘀咕,大家都在这忙进忙出的,就谭思奇一个人大爷似地呆在上面。叹了口气,她喜欢他漂亮的脸蛋,但这个孤僻的个性很难让人喜欢得起来。
第二天卓寻雨吃到了马蹄糕,也吃上了榴莲酥,个性很差的谭思奇也没有刁难卓寻雨,他靠在壁炉前读着报,一个礼拜的早晚报昨天一趟全拿来了,他读得仔细,招呼卓寻雨随意。
没有惯常亲密的接吻或者拥抱,卓寻雨反倒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就被点心吸引了注意力,看上去不大的两碟,分量着实不轻,全进了她的肚子。卓寻雨不得不承认,在吃这方面,谭思奇确实挺清心寡欲的,这幺好吃的点心当前,居然还能全神贯注地读报纸。可怜她既享受又痛苦,不敢想象下楼再吃一顿会多撑。
卓寻雨索性站起身,背着手在书桌和书柜间遛达,书柜里放着几个相框,卓寻雨指着一张照片惊叫:“这不是圣殿山脚下吗!”
照片拍的是两个小孩在玩陀螺,神情专注地盯着地上飞旋的陀螺,看照片都能感受到那快乐的氛围。戴着小白帽的是犹太教小孩,而另一个戴着头巾的应该是个伊斯兰教的小女孩,他们玩的是犹太人传统的游戏,光明节陀螺。
卓寻雨拿起那照片:“是的,你也去过吗?”
卓寻雨点点头:“我研究生在希伯来大学交换了一年,就在耶路撒冷。你也去过吗?”
谭思奇收起报纸看了眼那照片,点点头,复又张开报纸继续阅读:“不过你手上那张照片是我朋友拍的。”
圣殿山位于耶路撒冷,历来是一个极具宗教争议的地方,山脚下是犹太人的教堂,普遍被犹太人认为是圣殿遗址,而山顶上是伊斯兰教重要的清真寺。巴以冲突不断,虽然如今圣殿山是游人如织的旅游景点,但是倘若看到那些来回巡逻的车队和佩着真枪实弹的士兵,就会知道这里的危险程度和戒严程度成正比。
山上的清真寺巴基斯坦人不许犹太人进,以色列人又只圈了这幺一小块地方给巴基斯坦人,但是小朋友才不管这许多,好玩的、对他们好的,张开手欢迎。
卓寻雨还是忍不住赞叹:“这拍得可真好啊,孩子才是对善和恶最敏感的,偏要旁加前人的、历史的纷争。”
谭思奇再次收起了报纸,这回叠得整整齐齐,他的左手握住右手摩挲,沉吟了许久,说:“我的这位朋友叫丁建安,是一名战地记者,那是他生前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
卓寻雨仿佛被烫到一样放下相框,收回手,小心翼翼地说:“你们关系一定很好,请你节哀。”
“我没关系的,活着的人总要多付出些什幺,他如果知道你喜欢他的照片的话,也会很开心的。”
谭思奇明明是笑着说的那番话,却有显而易见的怅惘和迷茫,那笑容卓寻雨不忍心再看,她逃也似的下了楼。如果只是喜欢那张漂亮脸蛋的话,为什幺看他难过时强撑着笑,她会这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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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