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只记着,蒋明的改变源自一个妓女,可那个妓女叫什幺名字,他却怎幺也记不起。
大熊搜遍整个桐城,也没找到老黑和老章的半点踪影。他派出去的人,搜到不少有关与两个人的消息。其中最吸引大熊的一条便是,老黑和老章的家庭在穆元和成佳芳死后没几个月,就彻底搬离了桐城。至于他们去向何方,无人得知。
线索在老黑和老章这断开,大熊挫败不已。
他回到老钱的房子,如实把有关于蒋明,还有老黑和老章的消息告诉穆启。
大熊一见到穆启,便感觉到他的变化。不知是不是由于在老钱的房子中待得太久,穆启的脸色趋向于整间房子的格调,无边无际的黑色笼罩着他。
大熊向穆启提及了蒋明这个人,但他略过许多细节,比如,蒋明和那个妓女的故事。
“蒋明?”老钱在躺椅中,摇着一把折扇,他在嘴间咀嚼着这个名字。
“这个人的风流韵事不少,我记忆深刻的是他和那个妓女的故事。”
“妓女”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在穆启的心上扎了一下。
“是。”大熊附和,“蒋明和那个妓女的事在当时闹得人尽皆知。”
老钱摇晃扇子,一派闲淡:“白驹过隙,人不服老不行,这一晃眼,我连那个妓女的名字也记不住了。”
他又问大熊:“你呢?”
大熊摇头:“我也不记得。”
大熊颇为紧张地看向穆启。老钱和他的对话,简直像是在追忆往事的漫谈,但对穆启来说,这样的气氛不合时宜。
大熊对老钱使个眼色,挑眉,又用眼睛瞟向穆启。
老钱从喉咙间发出一声长长的呼气声。
在老钱粗重的呼吸声后,响起穆启的声音。
“她叫‘原野’。”
“嗯?”老钱摇着手里的扇子,像是画中的财主,偏头看向穆启,“什幺?”
大熊也一脸不解:“谁叫‘原野’?”
穆启擡眸,看向老钱,却又像透过老钱看向远方。
“那个和蒋明有关系的妓女,她叫‘原野’。”
老钱‘哦’了一声,继续摇着他的扇子。
大熊好奇地问穆启:“穆子,你怎幺连这都知道?”
大熊的不解情有可原。连他和老钱这种在桐城呆了许多年的人,都不记得和蒋明有牵扯的妓女的名字,何况刚在桐城生根短短几年的穆启。
穆启怎幺会知道呢?
穆至出生后的第二年,穆元和成佳芳吵了一架,令穆启印象深刻。成佳芳对穆元近乎溺爱,任何事都顺着他,可那天却不知为何,她一反常态,撕心裂肺地扯着穆元的衣领破口大骂。
年幼的穆启,见证了父母之间的第一次战争。
穆元和成佳芳吵起架来,摧山坼地,仿佛天地都要毁灭于两人的撕扯中。
他们吵起架,从不记得要避开穆启。直到穆至长到八岁时,他们才恍然大悟,吵架这种事要避着孩子。
可那时已经太晚,穆启对他们之间发生的几次战争记忆深刻,仿佛烙印烙在心上,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
成佳芳吵得急了,总要把之前的事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说。
她喜欢追着穆元问:“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妓女?”
穆元被她追着跑,不回答也不否认。直到被成佳芳惹急,他就会脱口而出她之前的名字“原野”。
成佳芳听到这两个字,愣在原地。
“原野”两个字带给她无尽的羞辱,还如对以后的绝望,比穆元骂她还要令她难受,两个字打开了她的泪腺,她的眼泪就像街边廉价的珍珠,不断往下落。
“原野”两个字,穆启再不会忘。那不仅是成佳芳的梦魇,也是对他的诅咒。
现在,诅咒被重新唤醒。成佳芳已经走了,但他必须要独自承担。
“和蒋明纠缠不清的妓女,原名叫‘原野’,后来叫‘成佳芳’。”
穆启把目光从远处收回,他面无表情地说出下面的这句话:“她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