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上掉下个小公主(2)

小猞猁有点迷惑,不懂她的意思。月宜扬起唇角,笑容温婉而亲切:“你的腿沾满了沙子,也该洗一洗。”

小猞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自己的爪子上都是沙子,其实他不觉得有什幺,他经常在沙滩上跑跑跳跳的,这点脏不算事儿,大不了冲到溪水里打个滚就解决了。

可月宜还是那样温柔地微笑,小猞猁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她跟前。月宜含笑说:“真乖,你能听懂我说话是不是?”她小时候总想着养一只小猫小狗,但是自己那些份例银子都被下人偷偷克扣了,她所能支配使用的只有一点点,填饱肚子尚不能够,哪有机会再去照顾一只小动物呢?

所以见到这只毛茸茸的古怪大猫,月宜心肠软乎乎得,而且还是大猫救了自己。她握着他的爪子还有些笨拙地给他清理好,然后笑吟吟地说:“你瞧,干净了就好看多了。”

小猞猁毫无反应,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她看。

他见过人类,但是从来没见过像花一样漂亮的人类。月宜虽然颇为狼狈,可是仍旧明艳动人,尤其是女孩子对他展露的笑容,十分清丽温婉。

月宜忽然叹了口气,望向不远处的海面。她现在休整好了些,记忆也清晰了,她知道是自己的小丫鬟晴雪把自己推到了海里。她自认为从来没有苛待过下人,甚至可以说是纵容他们,但他们还是要害自己。

茫茫海面,她回不去故土,更无法去和亲。一时间,月宜十分无措。

怔愣间,小猞猁一下子蹦到了她怀里,他其实挺重的,月宜往后晃了一下才堪堪接住。月宜把他抱在怀中,发现大猫的尾巴很短,擡手碰了碰那处浅灰色的毛发嘀咕着:“猫儿的尾巴都很长,你的怎幺这幺短?”

小猞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那是因为老子不是猫!他很想分辨,可他又不能说人话,只好不高兴地叫了一声。

小猞猁没有长成,所以声音也奶声奶气的,并不威风,月宜愈发觉得可爱,虽然这只大猫……嗯……有点丑萌丑萌的。小猞猁伸出舌头在她素白的手腕上舔了舔,然后又去舔她的手指,最后还想舔一舔人类脆弱的脖子,月宜把他稍稍退开一些说:“乖,先不闹了。”她捂了捂肚子自言自语说:“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幺东西可以吃。”

小猞猁这回听懂了,立刻从她怀里蹦下来,张望一眼,示意她跟上自己。月宜很好奇,总觉得这只大猫十分具有灵性,好像能听懂自己说话似的。

月宜站起身跟在后头,小猞猁身姿矫健,一会儿蹦上一会儿蹦下,可月宜早已经体力透支,哪怕休息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十分疲惫。勉强跟了一段路,小猞猁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月宜吓了一跳,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四周能见度也在不断降低。这里人迹罕至,现在是碰上了那只大猫,万一再碰上其他凶猛的野兽,她和大猫要怎幺办?

月宜想要试着喊一喊那只大猫,但是又忘记给大猫取个名字,饱含担忧害怕的眼泪瞬间就滑落眼眶。下一秒,那只大猫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绕着她脚边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月宜惊喜地蹲下身子,发觉大猫嘴里还叼着什幺东西。

大猫吐出来放在地上,是一只已经被咬死的小兔子,开膛破肚,看来也死了有段时间了。

月宜怔了怔,心底觉得有些恶心,又见那只大猫用爪子扒拉了几下那只死去的小兔子,扬起脸,两颗带着邪魅的瞳仁盯着自己。

“给我的吗?”月宜问他。

小猞猁用爪子把那只小兔子往前推了一把。

月宜很感激他,可是她再饿再累也吃不下去生肉。她跪在地面上,打量着那具尸体,略带歉意地对视着小猞猁。

小猞猁见她没有动作,又重新叼起那只小兔子直接甩到了月宜怀里。月宜“啊”了一声,那只小兔子血淋淋得,她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顿时后退着将那具尸体扔到一旁。

小猞猁有点不高兴,自己今天早上逮来的猎物不舍得吃而是给她吃,她却扔到地上。

月宜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勉力压下去那股恶心的感觉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或许你喜欢吃这些东西,可我,可我真的吃不下去……真的对不起……人类是不能吃生肉的,我们都是把肉烧好了再吃……”

小猞猁想了想,忽然又跑远了。

月宜以为他一定是生自己的气了,这下可能抛下自己再也不理她了,她扁了扁嘴,很是难过。不料,很快,那只小猞猁就像是一道灰色的剪影,嗖嗖跑到自己跟前,一颗圆鼓鼓的红果子掉在地上。月宜心里一热,感动地问他:“这也是给我的?”

小猞猁却叼着那只小兔子跑到旁边地大石头上,懒洋洋得,似乎也准备开始大快朵颐。月宜捡起那颗果子,把上面的尘土抹去然后秀气地咬了一口。这果子像是苹果,但比苹果香气更重,也更为绵软,甜香脆口。

小猞猁吃了两口小兔子,觉得无趣,他本来就不是很饿,干脆将兔子推到一边,安静看着那个人类。这果子是他平常没事做的时候才会采来吃着玩的,毕竟果子没有肉顶饥。可是那个人类好像很喜欢吃,不一会儿完整的一颗果子就到了肚子里。小猞猁立刻爬起来,叫了一声又跑远了,不一会儿重新叼回来两颗果子放在月宜面前。

“谢谢。”月宜摸摸他的脑袋,发现他唇边的毛发还有点血迹,于是手指帮他擦了擦,小猞猁却忽然伸出舌头在上头舔了一口,然后不轻不重地用牙齿咬了下。

月宜倒是不觉得痛,只是好笑地看着他说:“怎幺了?”绵绵落日余晖映在少女白皙的面庞,她唇角扬起恬静的弧度。她的唇瓣有了血色,粉嫩嫩得,不似初见那幺苍白,更像是一朵半开的花。小猞猁忽然觉得又有点饿,伴随着那种心慌乱的感觉,他忽然在她唇上舔了一下。月宜又惊又羞,她还没被人亲吻过,虽然是只大猫舔过,可还是觉得羞怯。

“不要闹……”月宜揽着他,不让他乱动,软软地说,“这样不好……”

怎幺不好了?那里甜甜的,还有果子的香气。还想再舔一口呢。小猞猁心里这般想着,又要去舔,奈何月宜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乱动。

小猞猁使劲一挣,就钻了出来,月宜稳住身子无奈地说:“你太重了,我都抱不动你。”

你才重。小猞猁腹诽。他又要去舔,月宜却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对他说:“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刚才你跑远了我都不知道怎幺唤你回来。”

小猞猁心想:名字?我才不需要什幺名字。我是猞猁,已经很威风了。

月宜自顾自说道:“否极泰来,我已经很倒霉了,希望你能凡事幸运,逢凶化吉,所以叫你阿泰好不好?”

阿泰?什幺鬼名字?不要。小猞猁退后了几步,漠然听着。

可是月宜却觉得这名字挺不错,开心地唤了一声:“阿泰。”

小猞猁撇了撇嘴,月宜又唤了一声,拍了拍手,弯下腰,小猞猁这才不情不愿、很没骨气地跳到她怀中,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月宜用手指轻柔地梳理着他的毛发,柔声道:“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给我摘果子吃。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们暂时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小猞猁想了想,自己爹娘去世之后好像也一直是一个人,虽然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但眼前这个女孩子好像不是很讨厌,甚至是很漂亮、很可爱,就是笨笨的,有点麻烦,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破果子有什幺好吃的。

但他依旧是安静却又有些狡黠地看着月宜,月宜的笑容透着几分酸楚,和亲这件事就这样泡汤了,她不知道番邦那边会如何,也不知道父皇那边会怎样,两边又是否有人能够过来搭救自己。至于那个晴雪,月宜虽然恨她,可又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命运还不知道要如何凶险。起码现在流落在这个荒岛上,有一只大猫和自己相依为命,不用担心那些不可知的事情。

小猞猁明显地察觉到了月宜情绪的低落,好奇地望着她,不解为何眼前这个人类忽然伤心起来。是在怀念那艘远去的大船吗?她想离开这里吗?

月宜挥去那些烦扰的遐思,起身看了看四周嘀咕着:“快要黑天了,阿泰,我们有没有什幺地方歇息?”

阿泰从她怀里跳下来,在前头指路,只是他走的小路过于偏僻,树枝繁茂,好几次月宜的手臂都被树枝划伤了。月宜虽然并不受宠,但到底是金枝玉叶,肌肤十分细腻柔软,等到和阿泰来到那处偏僻的山洞时,月宜已经疼的眼圈泛红。阿泰兴奋地转过身,咬着她的衣摆显摆给她看,却不料,月宜的泪珠忽然落在阿泰身上。

怎幺又哭了?阿泰心里好奇,又有点怜惜,目光右移立刻瞧见月宜手臂上的一道道红色痕迹,虽然不算严重,但看起来挺触目惊心的,尤其是她皮肤白,那些伤痕太过显眼。看得让人心疼。阿泰一小子跳到她怀里,伸出舌头在一道痕迹上舔了一口。

月宜“嘶”了一声,伤痕被他舔的火辣辣得疼。她扁了扁嘴,埋怨说:“好疼的,你不要闹了好吗?”

阿泰以前受伤都是这样帮自己治疗啊,多舔一舔就好了。人类真笨,什幺都不懂。还是他心地善良,于是不听月宜阻拦,继续去舔舐。月宜倒抽了一口气,疼的她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她想推开阿泰,可是阿泰力气很大,月宜心软又怕伤着这只大猫,只好不停地说:“不要弄了,好不好?真的很痛……”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软软得,十分动听。

阿泰听着她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只好停下动作,月宜已经疼得小脸煞白,阿泰一停下,立刻就被月宜放在地面。

那处山洞不是很大,洞口可以望到对面的瀑布,外头遍布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只是很多都被阿泰破坏掉了。月宜就席地坐在洞口处,手臂交叠在一起,被阿泰舔舐过的地方疼痛难忍,女孩儿眼眶红润,小心翼翼吹着那些伤痕。她不好和阿泰发脾气,毕竟阿泰只是一只动物,凭本能做事,而且阿泰已经给自己很多好处了。

阿泰见她孤零零地坐在洞口处不理会自己,有点小委屈,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她还和自己说要一起过日子,现在就把自己撇开了。他巴巴跑到月宜裙边,俯下身子疑惑地望着月宜,脑袋还往她怀里拱了拱,似乎渴求她再摸摸自己。

月宜的眼睛红彤彤得,鼻尖也泛着红,那双明眸像是两丸黑白水银,剔透晶莹,清丽柔婉。小阿泰一时间看得呆住了,模样傻乎乎的。月宜心底一软,手臂虽然还是很痛,却还是忍痛擡起手在他脑袋上拍了拍柔声道:“阿泰,你弄得我有些疼。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可能你给自己疗伤很受用,但是我们到底是不一样的。”顿了顿,女孩儿温柔地笑了笑又说:“我没有生气。我永远不会和你生气的。是你救了我。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阿泰甩了甩脑袋,虽然体型比一般的猫要大,但还是憨憨的样子,月宜莞尔一笑,见他还想跳到自己怀里,赶紧阻拦说:“我的手臂很痛,暂时不能抱你了,明天好了再抱着你好不好?”

阿泰目光落在那些伤痕上,似乎也听懂了,于是懒洋洋地伏在地面,挨着她不肯离开,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月宜的裙摆。月宜长长舒了口气,轻抚他的脑袋自言自语说:“阿泰,如果我的婢女没有将我推下船,那我现在也快到了番邦,马上要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番邦王子,从一开始我心里就很抗拒这件事。所以我不知道现在是幸运还是不幸……”

阿泰有点困倦,听着她的言辞,一知半解的,但是心里嘀咕道:遇到我肯定是幸运的啊,谁让我把你从海里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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