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

江一穿的还是刚刚执行任务的衣服,只是膝盖处磨损地发灰,衣摆上也沾了血迹,袖子堆到臂弯,露出红肿的胳膊肘,脸上有一块红肿的巴掌印,再明显不过。

秦时没有说话,低着头看自己的手。

房间里静地只有江一粗重的喘息声,电梯人太多,他从一楼一口气跑到上十八楼。

“对不起。”他的气还没有喘息匀。

太阳光从透亮的窗户外照射进来,落满白色病床上的一角。

秦时依旧没有说话,目光移到那块光亮处。

“对不起,时时。”

“没事。”她突然转头,脸上的泪痕已干,只是扯动嘴角的时候,脸颊有些紧绷的疼,“江一,以前我不懂事,总怪你不辞而别,现在我懂事了,你不只是我爱的人,也是很多人需要的人。”

这回轮到江一不说话了。

“我替我叔叔给你道歉。”她看着他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想也知道是怎幺回事。

江一说:“他没做错,是我对不起你。”

秦时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想一个人独占你。”

她沉默了一下,再开头时声音中带了点不自然,像是干涸的井里被硬泵出来的水——

“我们分手吧。”

阳光也退出了这场无声的撕扯。

江一像是料到了这个结果,头低下再没有擡起来,甚至连声音也听不出波澜起伏,说:“好。”

当天,秦时就出院了。江一第一次在下班时间按时回到家。

在这间充满两个人气息的屋子里,他也尝到了一个人坐在餐桌边的孤独。

夜空黑下去,屋子也黑下去,静悄悄的,只有一丁点隐约的红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他抽了一口烟,看着层层飘渺的烟雾想到今天走出犯罪现场时,秦正强大步迎面向他走来,不顾众人的目光当头便给了他狠狠一巴掌,嘴角被打出血来。

秦政强厉声质问:“为什幺在秦时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不准狙击手直接爆头?”

“有我在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狗屁!没有一个人可以这幺说!827的时候,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人质丧命!”

江一知道,这一巴掌,秦正强是作为秦时的亲人打的。

第二天,队里表彰的名单上,他是第一个,秦正强亲自写的名单,亲手颁的奖。

当然,秦正强没把这事告诉秦正博,秦时也没有,她这几天都住在池远远家里。

池远远自打会用钱之后就是一个人住,平常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白天也就秦时一个人在家。今天倒是个意外,快到正午了,她还没开始梳妆打扮,一屁股坐在秦时旁边,一脸讨好地碰上刚切好的果盘。

秦时狐疑地看他一眼,白日献殷勤,没安好心。

“今天不上班了?”

“不上了,在家陪你。”池远远亲自插了一块橙子送到她嘴边,“你失恋了这几天,我也没时间安慰你,今天特地请假陪你。”

秦时不信。

“男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我说就是你太死心眼,四年死守一个男人,就算是天仙也不值得。我觉得这世上还是钱最靠得住,你说是不是?”

秦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没有道理,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池远远说:“我是说,没工作哪里来钱呢?总不能老是找爹妈,爹妈也靠不住,你看我不就是个例子,还是得自己有份工作。这样既能打发失恋的烦恼又能有钱找更多男人,你说是不是?”

她一口一个是不是把秦时给绕得云里雾里。

池远远把那块橙子塞进她的嘴里,趁机说:“不如还是来我们家公司,和我一起工作吧。”

秦时想把那块咽下喉咙的甜橙吐出,原来她是把生意场上那套绕晕人的舌灿莲花拿出,在这儿等着呢。

但秦时也不傻,对池远远那点心思一想就透,问:“你弟弟回国了?”

池远远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怎幺知道!”

“你就差把这几个字写脸上了。”秦时白了她一眼,从茶几上抽两张餐巾纸给她,“要不是你弟弟回来了,你能这幺着急忙慌地要我去你们公司上班吗?不就是缺人手了吗?”

“秦姐,求你帮帮忙我。我那是缺人手吗,我是缺人才啊!你前司给我做的那个项目,本来就没几个清白人,你一走更是一团乱粥,项目经理叫不动实习生,技术总监和项目经理在会议室吵架,产品经理在会议室睡觉,你说这桩桩件件,就是神仙下凡碰上这种团队也没辙啊。”池远远就差声泪俱下地控诉了。

“那我去了能帮你什幺?”

“我准备自己组个团队,接手项目,项目人选我自己出一套,乙方出一套,相当于每个人物两方各出一个人做。但你知道现在数字化是主流,但我一个金融出身的,对数字化平台一窍不通,我得找个懂行的来帮我把控一下。池风这次突然回国,杀我一个措手不及。”

秦时没有说话,等她喝口水继续说下去。

“而且他不知道手里哪里来的那幺多资源,听集团内部的说,他联系到加拿大那边的一家公司,做跨境金融,利润空间起码这个数。”她手掌打开比了一个五。

“你在哪儿听说的?这个利润点有点太高了吧?”

“当然是厕所啊!我难不成还能在公司内部安插间谍啊!”池远远拉着她的手左摇右晃,“好秦时,求求你了。你也知道,我从小没妈的,后妈一心要赶我出家门,上次的项目做的那幺差,我还能呆在公司是运气好,这次池风回来了,有对比了,我要是再搞砸,我就完蛋了。反正你也失恋了……”

说到这她突然打住,秦时幽怨的目光飘到她脸上,好像她再说一句就能要她命一样。

“求、求、你、了”最后四个字,一个一个往外蹦,像遗言。

秦时看着她嘴角的那颗刚生出来的火疖子,心一软,点头答应了。

后来她无数次想到这次心软都心怀感恩,认为是主在她耳边的劝解,才让她和身边的人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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