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憾篇 – 身娇体弱

“……妳想多了。”为强调自己没有龌龊的想法,素来寡言的他难得花时间解释:“带妳回北境,是因为有邪教盯上了妳。”

见他开始说明,御吟正坐细听。

楚墨说话完全只挑重点,所以句句简短过分。但也拜此所赐,她很快就厘清了情况──

此一邪教钻研借体续命之术,只消找到与自己生辰八字完全相同的女子,再以人血画咒,便可借此邪术获得永生。

只是画咒需要深厚内力,一直以来也只有该教教主能够完成术法。其余教众若想获得永生,就得为其寻找符合下回借体的人选,若非立此大功,顶多只能习得一些易容术或调制迷药的小伎俩。

人们为求永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该教主便是利用了教众的心理,一次又一次的成功续命、扩大势力。

有了无尽的寿命,自然也会追求永恒的权力。朝廷之所以会重视这门邪教,正是因为此教野心太大、近来又小动作频频。从前还只流于民间,但最近有几名达官显贵受到暗害,发现时都是被人揭了脸皮、血被放干,模样惨不忍睹。

“妳是他们这回的目标。”将情况说明的差不多后,楚墨以此作结。

御吟了然。

要相同生辰不易,尤其原主处于青楼,那儿人来人往、龙蛇混杂,怕是早已被人盯上。

若是没有楚墨,竞拍当夜应就是原主的死期了。

“所以带走妾身,一是为了保护,二是想让妾身作饵?”得到肯定的应声后,她颔首道:“妾身愿意。”

“……”

她的反应又一次超出了楚墨的认知。

他以为她会恐惧,会花容失色,就像一朵禁不得风吹雨打的花。

可是她无畏他的气场,轻撩裙摆便凑了过来,素手撩起一边的衣袖,径自取过他丢在一旁的书册,在随意的翻看之后,点了点上头的几个字。

她没有过问他的意思,但举止并不让人反感,楚墨便顺着她的动作望了过去。   “……做什幺?”

“确认身分的暗号。”纤指滑过书册上的「虎」字,她轻敲一下,最后又来到「兔」字。   “这是侯爷,这是妾身。”

“……妳觉得他们会易容成我?”

“不。侯爷身材高大、武艺绝顶,他们无法模仿您。”她指向自己,专注而温柔的道:“但侯爷若觉得妾身形迹可疑,还请您在必要时以此确认真身,倘若对方有所迟疑……”

“我必当即杀之。”他接续她的话,利眸霎时染上霜色。

御吟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

……要成大事,必得果断杀伐。

这回试炼,除了楚墨之外的所有人都不能相信。

既与性命攸关,那幺她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

正月时分,外头天寒地冻、风雪相袭。回北境的路程漫长且无聊,楚墨便由着于澄娘起话题,偶尔应声两句。

到后来也许是真的累了吧,她说话的速度渐慢,最后变得安静。

他的目光掠过她,见她窝在不久前他随手扔去的暖毯里打盹,臻首点着点着便往角落靠去,看上去像是睡得很香。

想来所有人在面对他时都是战战竞竞,也只有她能做到浅笑吟吟,竟还敢在他面前熟睡。

被当成一般人的感觉很特别。他又多看了她几眼。

突然,马车行过窟窿,车身大晃,而那熟睡的人儿没有丝毫防备,整个人就这幺往车帘处倒去──

他眼明手快的勾过她,骨节分明的手在腰肋处短暂停留,在稳住她之后随即抽走。

“……”她的眼皮动了动,却只是靠着他垫在背后的长枕轻蹭,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两人的距离变近,楚墨侧过身子,不着痕迹的拉开些许距离。

他一手拿起书,另一手抹了抹衣袍。

……这女人是用什幺东西做的。

软的像蛇,但触感温热……再回想出手的那瞬间,他觉得她未免太轻了些。

*

入夜后雪路危险,楚墨择了一处荒林,让队伍在此扎营。

本来想装睡,结果后来却真的睡着的御吟是被一阵香气唤醒的。她睁开眼睛,看见楚墨还待在车里,就着点起的灯烛翻阅书册。

光线勾勒出轮廓,他那身蟒袍仿佛融入了影子之中。明明有光,但他的气质却与夜色形成一体,显得极为冷峻。

“吃。”

她缓缓坐起,而他眉眼未擡,径自下令。

小桌上摆着漆木餐盘,他面前的那份已经吃尽,而她的盘中尚有一块大饼、两块熟肉。

她一向不爱肉类,所以在谢过之后只取走了饼,接着秀气的吃了起来。

然而这个身体的确娇贵,她都还没吃下一半,便觉一阵胃胀难受,忍不住捂着唇干呕起来。

……晕车为假,但这回可真不是假装。

查觉到沉冷的目光射来,她也不顾自己穿得暖不暖,就这幺掀帘下车、直往一旁的枯树走去。

素来只吃甜瓜美果的肠胃根本受不住干巴巴的大饼,她这回吐的异常惨烈,待缓解之后才有几名热心肠的士兵拿了水过来,同时不忘关切几句。

“补充一些水分吧!”

“是不是肉没熟透?需要我们再烤一下吗?”

“或者这儿还有些干果蔬食……”

恶心感缓解后,御吟才以双手接过水袋,柔柔的向他们致谢。   “不用麻烦……谢谢几位大哥。”

“阿、不、不用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

待在北境多年,士兵们哪里见过这幺温柔精致的女子,再见对方丝毫没有颐指气使的傲态,反而如此真诚地看着他们道谢,几人忽然觉得脸上躁热起来。

“妾身的事不要紧,倒是你们十分辛苦,请快去休息吧!”她歉然一笑,在寒暄几句后便对几人稍微福身,往马车的方向返去。

途中,她分神往其他人看了几眼。

士兵们手中都是冻到硬梆梆的馒头,盘里也只盛着生肉,全然没有色香味可言,但他们都是狼吞虎咽的吃着,好似手中吃食是山珍海味。

想起方才自己盘里的熟肉,她若有所思地走到车轿前。

才刚站定,车帘便由内侧被掀开,而楚墨那张略显冷淡的容颜映入眼帘。

她看不出他的喜怒,却是低下头,发自真心的道:“侯爷,妾身糟蹋了珍贵的食物,请您责罚。”

对面的那人没有出声,但她的脑海却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

【大人,楚墨好感度跳至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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