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没有开窗,呕吐物的酸涩味道混着浓烈糜烂味道,比过期的牛奶还难闻。
甄钰一呼吸,一团又一团的糊热之物就涌上喉咙,张嘴吐个不住。
花子躲避不迭,被吐脏了脚,起初觉得呕吐物贴在皮肤上不好受,但耳闻呕吐声,鼻尖也触着奇怪的味道,很快被激出了呕吐之意,一转身,也在哪儿扶墙吐。
不过她是干吐。
两个人的呕吐声很快引来了隔房的妓女,她们不敢闯入,在外头着急地敲着门,说:“花子,花子,发生什幺事了,你没事吧?”
听到门外的声音,花子大惊失色,奔到门边,抵住门,生怕她们闯进来。
花子捏住鼻头弱弱回一句:“各位姐姐们,没事的。”
甄钰酣畅淋漓地吐了一地,丧失了所有的力气,趴在镜台上闭眼休息。
今天的肠胃总在作祟,休息一会,甄钰又开始吐了。
花子拿来一个木桶让甄钰吐,自己忍着恶心,把呕吐在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
打扫时也不管甄钰听不听得懂,嘴里就在哪儿念叨:“你可以在香取先生面前表现柔弱,但千万不能在香取先生面前生病,否则会被送到别处去的。虽然这里也不是什幺好地方,但接的男人至少没有毛病,还能赚点钱,若被送到别的地方去,天天伺候那些臭哄哄,瞭儿烂出恶臭黄水的男人,别说钱了,命都会没了半条。”
刚刚花子以身抵在门边,是为了保护甄钰,她这个病容若被多嘴的妓女瞧见,告到香取先生那边去,那甄钰可过不了一天的好日子。
甄钰不知花子的心思。
吐空了肚子,甄钰再吐不出一点东西,烟支支地抱桶而泣:“我想回去……顾微庭……你怎幺还不来……你怎幺还不来……”
哭得伤心欲绝,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到最后鼻涕也一块流了,管它雅观不雅观。
甄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花子听不懂甄钰的语言,但听她的声音匿着哀伤,又是初来陌生的南洋,便猜她是想自己的国家与家乡了。
女人入南洋的风月场所的原因,不是被骗,就是被拐。人呢一想自己远离了家乡,不免会难过。
花子太明白思念而无果的感受了,她刚来南洋那会儿和甄钰一样有脾气,不满命运的安排,以为态度强硬就能保住身子,但一个月后,她彻底妥协了,再掌不起脾气来。
到了南洋,眼前有再多的路也没得选择,只能接受,既然身已是万人压,那幺唯一的出路是赚足了钱,给自己赎身就能自由。
之后自由的人生在别人的眼里就算是不光彩、肮脏的,但也比在这儿受罪强。
花子带着浅浅的笑意,递给甄钰一张手帕,道:“没事的,只要乖一点,除了在床上,其它时候是不会受苦的。我看得出来,香取先生很喜欢你哦,今天晚上,你避点委屈,让他舒服了,舒服了,或许……”
说到这里,花子有些难为情,含糊道:“嗯……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接别的客人了。有固定的男人,生活会好很多。”
甄钰根本听不懂花子口中的一句话,不领情地推开眼前的手帕,越哭越伤心,把顾微庭的名字念。
花子叹着气,擦掉甄钰脸上的眼泪后重新给她化妆。
皮肤薄薄上一层白粉,眉毛前重后轻浓浓地描,腮上轻轻地扫一圈红,嘴唇点上深色口脂。
甄钰讨厌脸上的妆容,这个妆容意味着要接客了,花子才化好,她便用手背蹭脸,眉毛蹭成了两条拖尾的流星,嘴巴蹭成一颗碎烂的樱桃似。
蹭完犹觉不够,扯下头上的珍珠,并把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弄成一个乱糟糟的草窝。
花子吃了一惊,在一旁哭劝她住手:“请住手!小姐,你这样会吃苦头的,住手好不好。”
甄钰听不进一个字,头发弄乱以后,开始疯狂撕扯身上的衣服。
她也讨厌身上的衣服。
领口扯开的当儿,香取先生来到了门外:“花子花子,你们可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