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年间,金戈未歇,民不聊生。
时值国运倾覆,龙气衰薄,难镇世间魑魅,故——
妖邪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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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崇山某村口。
“阿难,你此番前去,要好好为道长领路,能不能找到你爹就看你的了。”一沧桑村妇握住十二岁儿子的手,殷切嘱托,“切莫乱跑,让女鬼吃了去。”
阿难认真点头:“阿娘,我会的。”
妇人又转向一旁,旁边站着一位年轻男子,也就是这对母子口中道长。
虽然被尊称为道长,但他浑身上下,可半点没有道长的仙风道骨。
在昏昏漠漠的黑夜中,他着一身玄衣,暗金色的丝线织就繁复精致的纹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束利索的高马尾,雪白的额角修饰着几缕黑亮碎发,眉眼俊极,自有一股芝兰玉树的风茂。
比起道长,更像不愁吃穿的富家公子。
男人双手抱剑,淡然开口:“有我在,你儿子不会出事。”他声如磬石,通透清澈,悦耳极了。
妇人得到允诺,一颗高悬的心这才放下:“多谢道长。”
男人站直身子,招呼村童:“阿难,我们该出发了。”
提着一盏烛火黯微的青纸灯笼,男人与村童行走在通往山谷深处的村路上。
阿难神色闷闷:“玄霄哥哥,其实我知,我阿爹已经死了。”
玄霄,也就是那年轻道人,对此不置可否,冷冷淡淡地一挑眉梢:“何出此言。”
“山谷深处的寡妇村,我们当地人都喊它女鬼村,有人亲眼看过一群白骨身着罗裙,提灯夜游。只要是被勾进去的男人,就没一个出得来的。”
阿难低下头:“我们村子里的男人,跑得都差不多了,但是我爹却不忍心抛下我娘和我。初七那天我爹进山采药,就失踪了。我娘去找他,只在女鬼村前找到了他的背篓。”
两人边走边说,烛光照亮处,一块石碑出现在杂草丛生的路旁,上书三个血红的大字。
寡妇村。
玄霄站定脚步,修长的手指在字槽处一蹭,捻动片刻,放在鼻端嗅了嗅。
“是血。”
字槽处的血迹汩汩流下,看上去很新鲜,似乎刚泼上去不久。阿难大惊失色,啊呀倒退半步。
“别大惊小怪的。”玄霄凝眸斜他一眼。虽然这是事实,但对一个孩子说这话,多少有点冷酷。
玄霄二指并拢,在眼前一抹。道眼一开,视界顿时大不相同,不远处一股黑色妖气冲天而起,处处彰示着这个地方的凶险非常。
“阿难,跟我说说这寡妇村的由来。”
“好、好的。”阿难跟上他的脚步,两人继续往山谷深处进发。
从前,这也是个宁静和平,团圆喜乐的村子。后来战乱起,男人们接连被抓了壮丁,只剩下留待家中的妻子凄凄盼望着丈夫归来。路过的行人时不时就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幽咽哭声,后来人死了,那哭声却还是存在。
眼前杂草丛中出现一抹烛光,拨开遮眼的树梢,一栋茅草屋赫然出现在眼前。
奇也怪哉,虽然看见了寡妇村的界碑,但据阿难所说,离真正抵达村落还有一段距离,为何忽然出现了这幺一家没着没落的独户?
阿难也说不出个缘由,玄霄没耗费什幺时间思索,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被一扇屏风隔开,屏风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玄霄推门的动静不小,屏风后的水声停滞片刻,传来女人娇甜的问声。
“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