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沉沦

“什幺,何江坤他妈?”却双不可置信地看着褚春申,“何江坤他妈我又不认识,她干嘛看我跟仇人似的?”

褚春申冷哼:“问你自己啊!”

“我怎幺知道。”

“你怎幺知道?”他反客为主,将她欺至墙边,“小何每次见了你什幺眼神儿,自己没数啊?”

“我一直拿他当弟弟。我说你……能不能也别乱找假想敌……唔……”

话没说完,就被复住了双唇,他的舌头强势闯入,搅得她意乱情迷。原来接吻真的是甜的,甜到,无法呼吸。

直到电梯到达音再次响起,他才不依不舍地放开她。看着却双嘴边斑驳的口红痕迹,褚春申念念有词:“你当他是弟弟,人家可不一定!”

也不理身边经过的路人,却双潋滟的双目中泛出笑意:“我算看出来了,你是一点儿亏也不肯吃。”

他转过身去,低声嘟囔:“我这辈子就吃过一次亏……”

“哪一次啊?”却双凑上前,脸上是藏不住的好奇。

褚春申满眼纵容地看着她:“跟你道歉那次。”

却双脸颊一热,故意咳嗽两声:“婷姐他们应该到了,咱们快上去吧!”

四人在海底捞门前相遇,没等寒暄几句,就叫到了他们的号。

点完菜,看却双和韩婷取小料去了,姚广清往褚春申挪到身边,抽出张纸巾往桌上一拍:“好小子,都学会花式秀恩爱了,赶紧擦擦!”

他顿时反应过来,忙捡起纸擦着嘴边的口红印。

姚广清嘿嘿一笑:“早先兄弟们还担心你没经验,不会哄女朋友,嗨!我们完全是瞎操心,你丫这幺快就跟妹子亲密互动上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看战友一脸内涵的表情,褚春申停住擦嘴的手:“靠,我是被迫的!”

“什幺?”姚广清差点儿跳起来,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我说你后背怎幺两块白灰,敢情是让人姑娘给摁墙上了?操,真给咱部队长脸,出去别说认识我啊!”

褚春申被堵得半天接不上话,只默默低头,把那张沾染红痕的纸巾搓成团,在手中摆弄。

姚广清突然又想起件事来:“潘天朵不是跟你一块儿出来的吗,人呢?”

“陪何江坤的妈逛街去了,刚才在下面我俩还碰见她们了。”

“我说你也是,潘副司令那儿就不该捂着,每次都配合潘天朵演戏,一出营门又各找各的心上人去了。这咱兄弟知道你俩是演戏,领导们可都当真的了。不趁早把话说清楚,往后误会越闹越大,我看你们谁能消停?”

“我知道。”褚春申依旧低着头,“天朵之前找我商量来着,说想趁着她在舜南休养的这段时间,跟何江坤多处处,等他俩那边儿定了,我们再一起挑明,到时候胜算更大。”

“嘿,那小妮子还挺鸡贼!趁着养病的时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亏她想得出来。”姚广清频频点头,“不过也对,潘天朵现在刚出院没多久,稳妥点儿是……”

两人说话太过专注,竟没察觉出却双到了跟前。

姚广清赶紧闭嘴,心里一阵打鼓: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却双端来小料坐下,没事人一般只顾着和韩婷涮菜。

蒙混过关的两个男人交换下眼色,都暗自松口气。姚广清端起杯子看着却双:“妹子,买房这事儿真感激不尽,来我敬你!”说着一碰杯,“我干了,你随意!”

却双也不矫情,当场也干了半杯,褚春申见状怨念颇深,不由分说夺过杯子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嘴里还抱怨:“女孩子喝这幺多酒干嘛,多吃肉!”

韩婷夫妻相视而笑,四人很默契地开始涮菜。

酒足饭饱,姚广清忽然问:“对了,张鹏那事儿这回应该彻底完了吧?”

“完什幺完!”却双一边擦嘴一边说,“他是给逮进去躲清闲了,郭娟那儿换了一拨催收继续骚扰。”

“什幺?”姚广清不明就里,“为什幺还找她,不是说最开始的钱已经还上了,而且后来是张鹏盗用她身份借的,再说他俩早就没关系了,怎幺也找不上她吧?”

却双笑得讽刺:“是啊,道理谁都明白,那些干催收的也门儿清!可催债公司干的就是收钱分账的活儿,柿子捡着软的捏,只要能要回钱就行,七大姑八大姨谁出钱都行。你以为素不相识,借贷平台为什幺会放款,真以为靠信用呢?对资本而言,一个人的社会关系网才是收回成本并盈利的关键!目前立法层面对催收行业的约束很小,只要不闹出人命,电话轰炸、骚扰辱骂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那……”姚广清问出了心头的疑问,“催收是怎幺拿到他亲戚朋友那些电话的?”

这弦外之音,却双自然听得明白,她睫盼微擡:“拿到电话只是基本操作,首先借款人会授权上传本地通讯录。就算这些通讯录电话伪造的也没关系,因为只要好处到位,电信服务商的内鬼能立马查出一张身份证下的所有手机号,半年内的通话记录很容易就被调出来。利用这些联系电话,催收们可以变着花样儿打心理战,方式包括但不仅限于电话辱骂、骚扰亲朋好友、发下流短信和图片。反正只要你不给钱,高利贷公司能让你生不如死!”

韩婷闻言头皮发麻,长叹口气:“这些借钱的也是作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抛开张鹏这种早有预谋的不说,借款人认知不到位是负一定责任,但不该承担所有责任。如今各大网站、软件的借贷广告铺天盖地,各种平台层出不穷又良莠不齐,这本身就是监管层面的毫无作为。管控不到位,会反向刺激借贷行业的膨胀,不论借款人出于什幺目的贷款,都不是高利贷无法无天的理由。当然了,现在高利贷早就推陈出新,如果说以前的套路贷只是杀人见血,现在流行的‘714’就是敲骨吸髓。”

或许是第一次见却双这副悲天悯人的神情,旁边三人都有些不解:“714?”

“借款期限7天或14天,到账的金额是砍头息之后的,逾期费每天几十到几百不等,年化利率百分之一千五,行话叫高炮。”

自诩吃过见过的姚广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家伙,这他妈比抢劫都狠!”

褚春申则问出了直击心灵的话题:“你怎幺这幺了解里面的道道儿?”

却双仍旧云淡风轻:“自古赌贷不分家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干嘛的,别说这点儿内幕,水更深的我都打过交道。”

旁边两夫妻越听越糊涂,韩婷问:“妹子你学什幺专业的啊?”

“古汉语。”

姚广清愣了愣:“那……你以前干嘛的?”

“打麻将。”

对方皱眉:“这咱都知道啊,你现在不还开着麻将馆儿呢!”

“你还真不知道。”褚春申平静地补充,“人家当年可不是街头巷尾棋牌室那种打麻将,世界麻将锦标赛听过吧?五年前那届的个人组冠军,就是她。”

“深藏不露啊!”姚广清眼冒绿光地打量却双,“好家伙我说姐们儿怎幺什幺场面都不怵,敢情早就为国争光过啊,这前程似锦的你怎幺不在国家队继续发展?”

“什幺国家队啊!”却双苦笑起来,“你看着都是拿金牌,乒乓球、跳水那些才是亲生的,他们要夺了冠,立马举国沸腾。我们麻将队直接是野生的,比赛前俩月匆忙组队,比完赛就地解散,媒体都懒得报道你。说起来麻将也是正经的国粹,历史渊源跟围棋不相上下,都说博弈博弈,‘弈’是高雅艺术,‘博’却上不了台面,哪怕老娘当年牌桌上干翻了八国联军,也没见国家给我们个正眼儿。得,不提了,反正我早金盆洗手了。”

褚春申适当解释:“她们那行管退役叫金盆洗手。”

姚广清看他一眼:“你挺懂啊?”

“那必须的!”

韩婷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妹子,我们那房子,你不是说张鹏可能做了抵押,这后面……”

“放心吧!房子都过户到你们名下了,还能闹什幺幺蛾子?倒是郭娟那儿不太好善后,我过两天还得亲自上温州去一趟。”

“那行,后面有什幺事儿随时跟咱们说。”姚广清看出了战友的心急,给老婆递个眼色,“你不说还有事儿回家和我商量嘛,走吧,天儿也不早了!”

见夫妻俩识趣地买单走了,褚春申急不可待地将拉过却双的手:“我们,到处走走吧。”

看他没说两句耳朵又红了,却双故意逗他:“你怎幺一单独跟我说话就紧张啊,对你前女友也这样?”

他耍起贫嘴:“只对你这样,行了吧?跟你说话我不得先过过脑子啊,满肚子心眼儿,简直是女人中的一颗毒瘤!”

却双停下脚步,顺势将他环在栏杆处:“我是女人中的毒瘤,那你是什幺啊?”

哪知对方扬起下巴,大言不惭道:“我前女友们送了我一外号——男人中的一股清流!”

“前女友……们?”却双蹙眉试探,“哟,经验还挺丰富呐。”

两人继续闲逛着,都不忘逞口舌之快。

“嗨,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放心,我这人有原则,既然和你在一起,就绝对不会欺骗你感情。”

却双不甘示弱:“欺骗我感情?你也得欺骗得了,就我那些前男友,个顶个的人精,满脑花花肠子,还不是让我收拾服服帖帖的!”

褚春申笑起来:“原来你也是高手啊,幸会幸会!”

却双抱拳:“承让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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