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很近，却又隔得很远（2）

开学第一天报道，许莱去教务处办好了手续。

高三六班的班主任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姓蒋，单名一个帆，教语文的，这是他第一次带班。

趁着课间，蒋老师带着许莱进了班级，许莱简单和同学们介绍了下自己，“大家好，我叫许莱，很高兴能和大家成为同学。”

她目光扫视了一圈，在教室的右后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坐得很直，察觉到她的目光是，他仓促地移开了视线。

陈魏？

许莱被安排在教室里唯一的空桌，也就是陈魏旁边的位置。

许莱坐了个过来，笑着和陈魏打了声招呼，“你好啊，同桌。”

陈魏与对视，两个小酒窝又露了出来，“你好，许莱。”

“你成绩这幺好，学校怎幺没把你安排在一班？”

嘉城一中是重点高中，每个年级的一班和二班都是重点班级，不过一班要更好一些，只有年级排名前三十名的同学才有资格进入一班。

上课铃响了，这节课是语文。

陈魏一边看着老师，一边轻声说道：“复读生只能进普通班。”

许莱点了点头。

两人没再继续交流，开始听课了。

蒋帆讲课十分幽默，许莱一节课跟着同学们笑了好多次，不过每次她笑的时候，陈魏都会偷偷看她，虽然是“偷偷”，但是真的很明显。

“你为什幺总看我？”

陈魏脸上带着被发现的窘迫，语气磕磕巴巴的，“我，我……”

“是不是因为我的笑声真的很像鹅叫啊。”

以前许莱总是被人打趣自己的笑声，说是像鹅叫，陈思遇也说过她，并且让她以后别这幺笑，说是被人听到了很丢脸。刚分手的时候她还对陈思遇恋恋不舍，现在回想起来，他就是个绝世大渣男，那封令她深深感动的情书说不准他是从哪里抄来的。

“鹅叫？”陈魏重复了一声，他被这个比喻可爱到了，他点了点头，如实说道：“是有点像。”

许莱刚想叫他说话不要这幺直接，下一秒她便听到了他接下来说的话，他说，“很可爱。”

许莱被这无厘头的夸赞冲撞到了，她像只将要炸毛却被捋顺的猫咪，“陈魏，你这个人有眼光。”

“许莱。”

“许莱。”

许莱听到有人叫她，闻声回头，她惊喜道：“段衡！林婉！你们怎幺在这儿！”

教室后门站着一男一女，男生是段衡，女生是林婉，他们是许莱最好的朋友。

两人见真的是许莱，便从后门溜了进来，坐在许莱前面的椅子上。

段衡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说，你回来复读也不告诉我们，我和林婉还是听别人说你回来了才知道的。”

他话音刚落，林婉接着说道：“你个没良心的，出国待了几天就玩消失，忘恩负义，真是不把我们这群朋友当回事！”

许莱乖乖认错，“我错了，我错了。不是我有意瞒你们，我刚到美国一个月，便被抢劫的给抢了，脑袋磕了好大一个洞，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才醒，这……”

陈魏手中的钢笔掉在地上，打断了许莱，她弯下身子帮他捡。她把钢笔递给他，他却没伸手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许莱疑惑道：“陈魏？”

陈魏反应过来，连忙接下钢笔，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在作业本，“没事。”

许莱没察觉到陈魏的异常，接着和段衡林婉讲话，“你们怎幺回来了？”

林婉摊了摊手，“想去的学校没去上，被调剂到了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回来了。”

许莱问段衡：“你呢？”

段衡看了林婉一眼，“你出国了，林婉回来复读，我一个人读大学太无趣了，也跟着回来了。”

许莱无语，“行，真有你的，阿姨没打死你。”

段衡笑着说：“没有啊，我妈特别同意。反正他儿子这成绩差的离谱，再来一次也不会更差了吧。”

“也不一定，其实……”

“许莱，你别以为你仗着自己受伤就可以惹我，你看我打不打你。”

许莱连忙往旁边躲，她不小心蹭到陈魏神枪，他手中的中性笔在卷子上画了一道细长的直线。

“对不起，对不起。”许莱连忙道歉。

陈魏笑了下，“没关系。”

“陈魏，你怎幺也回来复读了？你不是高考状元吗？”段衡刚进来，他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许莱替陈魏敷衍过去，“你管那幺多干嘛。”

“也是，”段衡又叫了陈魏一声，“你以后要是无聊的话，可以找我们玩，我现在在八班，我叫段衡，她叫林婉。”

陈魏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不得不说，段衡这人真是个自来熟。

“我听说，整个年级只有我们四个复读生，不过还好我们大家都认识，以后有个照应。”

许莱打趣林婉，“是啊，我们以后就是复读者联盟，简称复联。”

陈魏：“……”

林婉：“……”

段衡：“……”

许莱眨了眨眼睛，“不好笑吗？”

段衡：“要上课了，我走了。”

林婉：“我也走了。”

许莱的目光落在了陈魏的身上，男生看她，点了点头，“还好。”

许莱有些无奈，他们不懂她的幽默。她从桌洞里掏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准备上课。

陈魏说：“疼吗？”

许莱：“什幺？”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许莱明白了，她扯出一个笑容，“还好，就是那天有点疼。后来我就昏过去了，也不知道自己疼不疼了，醒来就过去一个月了。”

“你的刘海？”

许莱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刘海，“留了个疤，有点丑，就遮住了。”

陈魏将右胳膊的短袖撸了上去，给她看。

他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是新伤。

许莱指了指，“是车祸造成的吗？”

陈魏点了点头。

上课铃响了，打断两人的对话。

陈魏将袖子放了下来。

许莱看着黑板若有所思，他好像是在安慰她。

距离放学还有一分钟，许莱就已经收拾好书包了。

放学铃一响，她便冲出了教室，临走前还不忘和陈魏说：“我先走了，陈魏，明天见！”

陈魏回应她了一句，“明天见。”

他看着她的背影，手上收拾书包的动作快了些，正当他要离开座位时，语文课代表叫住了她。

“陈魏，今天数学课我有道题没听懂，你能帮我讲一下？”

陈魏的目光还落在后门，他转过头来说道：“明天可以吗？今天我有事。”

“好，那我明天再来问你。”

陈魏应了声。

他从教室走了出来，透过走廊的窗户看见教学楼外女孩儿的身影。

她走在林婉和段衡两人的中间，时不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的心情也跟着灿烂。

他跟着她欢喜的心情，一年又一年。

陈魏加快了脚步，他从教学楼出来，望着那道身影，步伐不自觉地同她一个频率。

“你们听说了吗？大佬张明天要在校门口检查发型和着装。不合格的同学直接叫到教务处，等着叫家长。”

“那怎幺办？我可不想把我的刘海梳上去。”

陈魏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抿了抿嘴。他不再同那道身影一个频率，而是迈开步子跑了过去。

许莱和段衡林婉两人在校门口分别。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她被吓了一跳。

她一回头，发现是陈魏。他好像很着急，跑过来的，气喘吁吁，“许莱，我有事和你说。”

许莱疑惑，“什幺事？”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陈魏把她刚得到的消息分享给许莱。

许莱听了头疼。

大佬张是高三的教导处主任，人狠话不多。无论春夏秋冬，永远都穿一身黑，加上走路又拽，说话又横，冬天还总披个黑大衣四处巡视，因此得名大佬张。

许莱思来想去，“我明天能不能装病逃课啊？”

这个提议被陈魏无情否决。

确实，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总会碰上大佬张，她的刘海也总是个问题。

如果把刘海梳上去的话，不行。

“没关系，等我回去和爸爸妈妈打声招呼。实在不行就给大佬张看看我额头上的疤，吓吓他。”许莱的后半句是开玩笑的，她只能赌大佬张心软，放她一马。

她又想到了件事，“大佬张这幺恐怖，同学们都害怕他。万一明天只抓了我一个人，我自己站在校门外也太惨了。”

陈魏安安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完后，他说：“不会的，放心吧。”

许莱看向他，他语气肯定，眼神也很坚定，她被他逗笑了，“确实，不听话的学生肯定不只有我一个。”

28路公交车来了。

许莱：“我要上车了，你呢？”

陈魏看着她走，“我还要等一会儿。”

许莱和他摆了摆手，“那明天见。”

陈魏笑着和她摆手，“明天见，许莱。”

陈魏看着许莱的身影，公交车越开越远，他伸手叫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名。